起麻烦的生物。
就像她的同伴们,再理智冷静的人在酒精的催化和女人的尖声调笑下,都会为了一句玩笑话拿起剑负气打斗起来。
每当这时候她就会羡慕起谢伊。谢伊在时负责巡查风纪,那是风气最好的时刻。因为谢伊会把引起骚乱的人直接挂在墙上,无论谁对谁错。而谢伊离开后,无论副团长的铁拳如何挥舞,总是会有贼心不死的人想着悄悄溜出去。
艾尔甚至看不清谢伊的出手,那人强大得不像一个女人。
她原本以为只有谢伊这样超越常理的人才有资格站在希恩的身边。直到她发现希恩的婚约者也不过是个脆弱的普通女人。
如果这样的普通的女人都可以,那么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而当艾尔第一次在庆功的宴会上见到她,在她的眼底,没有失去的怨毒与憎恨。
她看向艾尔时,眼神里甚至还带着淡淡的惋惜与怜悯。
那眼神仿佛在说——往后你成为卡里金家的少夫人、希恩的妻子的道路,必定更加坎坷吧。
一只囚笼里的鸟雀,居然怜悯在墙外振翅高飞的鸿雁?
艾尔认为她简直可笑。
艾尔有着无尽的可贵自由。这是那些从小被锦衣玉食供养长大,同时也被圈禁在高墙里的千金小姐们永生无法获得的宝贵之物。
她们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体验过在长坡上尽情奔跑,累了就躺下滚进草垛里望着蓝天出神的自由吧。
她们在为了衣料首饰争吵不休的时刻,艾尔可以自由地从牧师的书架上挑选一本书,往围裙兜里放一只苹果,跑到山坡边的橡树下享受一个安静的下午。
她们围在出门的父兄身边,七嘴八舌央求他们带时髦的帽子、新鲜的刺绣花样回来时,艾尔已经拥有了对父母说不的权力。
年幼时定下婚约起,就要把自己塞进不合时宜的成年女性款式的礼服里,依靠巧手修饰的画像来向联姻对象家族展示自己尚未诞生的女性魅力。
要喜欢未来丈夫喜欢的东西。哪怕毫无兴趣,也要学会装出喜欢。
所学习、练习的一切,都是为了在将来成为一个更好的妻子、更周全的母亲。
没有喜欢么就可以大声说出来的自由。没有讨厌什么就可以大声拒绝的自由。
在希恩正式提出与她解除婚约时,听说她很悲伤。卡里金家的女佣说她无数次想见瓦罗娜夫人都被拒绝,只能遗憾离开。但艾尔没有见到她的眼泪。
那一刻,艾尔都替她感到可悲的。连悲伤都不敢在世人面前正大光明地表现出来吗?
人被夺走属于自己的东西,会忍住不悲伤吗?
不想把失去的东西抢回来吗?
不想要报复吗?
连愤怒和憎恨都不会产生吗?
还是不敢产生呢?
这些被古板教导、被道德规训出来的千金,生来被灌输的道德里不允许她们产生嫉妒、怨恨丈夫的情绪,更不容忍她们背叛父兄、丈夫以及儿子。
在贵族的道德规训不到的地方,人生就野蛮直接多了。普通农家的女儿们会为了一匹布料、一顶帽子吵起来。儿子们会为了一瓶沉淀发酸的苹果酒拳脚相向。只有不断的争抢胜利才能从有限的资源里撕咬下更多营养供给自己生存。
艾尔对轻蔑于伊莉丝这番平淡的表现。如果她敢冲过来拔出随从的剑要求决斗,艾尔反而还会高看她一眼。
这样的人生过着还有什么滋味呢?不过是一只皮毛漂亮的猫儿、一只叫声动听的金丝雀。
连把控自己命运都做不到。
卡里金家有个女仆曾经为了讨好艾尔,屡次向她说起伊莉丝在门外苦等多日却被瓦罗娜夫人拒之门外的经历。
言语间不乏奚落之意。
羞辱一个昔日高高在上的贵族千金,是何等快意。
“如果她再多等一会,夫人说不定就会可怜她,放她进来见一面了。”
女仆说这话时语带惋惜。
面对伊莉丝的苦等,瓦罗娜夫人动摇过。如果伊莉丝真能坚持下去,说不定现在局面完全不一样吧。
艾尔有股莫名强烈的预感,如果伊莉丝的马车没有从卡里金家的大门离开,如果伊莉丝再多等待上一刻钟,封闭的大门就会对她敞开。只要伊莉丝哭着哀求皇后,连皇后都会站在她那一边。
甚至皇后会不惜与瓦罗娜夫人撕破脸皮,要求希恩尽忠职守,履行婚约。伊莉丝会做那个横插在两人之间的存在,如扎进肉里的木刺,即便□□都仍旧隐隐作痛。
可是伊莉丝没有这么做。
她主动退出了。
也许命运就是从这里脱轨的?
伊莉丝在不断避开与她正面交锋,从而令她失去了正大光明击溃其的机会,无法让人们看清其真正面目。
盛宴上她和希恩光是站在一起,就吸引走全场的目光。在象征非卿不娶的三支舞后,她却独自走向皇帝,主动请求解除婚约。
当那金发少女笑意盈盈地看过来时,艾尔被巨大的惊喜砸中,紧接着油然而生的却是一股踩在云端般虚幻的不真实感。
从来没想到幸福居然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可是等她从虚幻般的幸福里清醒过来,却发现全场的掌声与赞叹都是给那个纤弱的金发少女的。她站在皇帝身后,希恩的身边,谦恭地垂着头,而周遭的人都在赞美她的高义、善良与圣洁。
那个位置,是艾尔冒着生命危险,九死一生才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而她竟然请轻轻松松就站在那里,只因有个好出身、有个好命。
伊莉丝还让所有人都忘了,在这场解除婚约的故事里,真正的女主角,真正应该站在希恩身边,接受皇帝祝福的人,应该是她艾尔啊!
像她这样的贵族千金,生来是必须攀附丈夫与家族的藤蔓,如果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