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说:“九荒很少下雪,三年来,我只见过两场,一场是我来时……”
“这一场为你送终。”夕影平静地说。
“……”
苍舒镜顿了片刻,苍白面容堆上笑,轻松道:“也好。”
“只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夕影轻声说:“我死的时候,你也为我收尸了。”
“……”苍舒镜哽了下。
夕影问他:“你想埋在哪里?”
他们像是某个午后闲谈,说的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平气和,难得的相处交流。
还是……记起彼此,无需佯装的谈天。
苍舒镜无比珍惜。
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身体快撑不住了,可他一刻都不想错过夕影的模样。
双眼困顿将阖,却舍不得……
舍不得啊……
他强撑着精神,牢牢将夕影的模样烙进心中。
绯红衣袍猎猎风雪中,他穿红色很好看,很明艳,衬他肤白如玉,墨发遗风。
他的小影,真好看啊。
可惜,以后看不到了。
无限悲切,无限伤心。
他们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苍舒镜倚在廊柱边,像是闲适倚靠,他一身黑袍,柱子也是深桐色的,地板是乌木铺陈的,看不见血。
他说:“我以前想,若死了就葬在黄泉边吧,那时候怕你路过黄泉时害怕,我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等你,等到了你就和你一起走。”
“后来,我知道你回来了,我又不想死了……”
苍舒镜又闷咳了几声,血从抵唇的指缝间漏出。
他不在意。
一双深邃的眸此刻难得清澈,泛紫的瞳中难得映出一片雪,显得有些透明。
他望向天虞,望向极仙崖的方向。
“如果可以,我想融进极仙崖神殿的霜雪中,我想像那些冰树一样,为你守着前殿。”
可……夕影那么恨他,那么讨厌他。
怎么会让他葬在那里,让自己日日被他看着瞧着呢?
苍舒镜自嘲一笑:“没关系,小影为我选择的归宿,我都接受。”
“那便挫骨扬灰,撒进灌愁海,永不超生,余魂镇入无间,永生永世无门可遁吧。”
夕影平静地对他说。
就像死前的那个诅咒: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不得好死,永坠无间。
那是神谕,终究会实现的。
迟早的结局。
苍舒镜说:“好。”
血快流干了,裂出一半魂魄后,他无心凝聚另一半,已在渐渐消散。
他双目不移,紧紧凝着夕影,将他昳丽的,最好看的模样牢牢印在心中。
他快死了。
夕影一步步趿到他面前。
他等着他亲手解决他。
可……
那只纤长如玉的手缓缓印在他胸前,神辉闪耀,如星云盘踞。
暖融灵流汇入心田,将他破败不堪的灵脉修复。
没有完全治愈,仅吊着他的一条命。
苍舒镜惊愕抬眸。
他看见夕影面容平静,眸中血雾却愈积愈浓。
“苍舒镜,你还不能死。”
“我知道你还有什么用了,我想到怎么用你了。”
“这场雪埋不净污渍,带不走肮脏,前尘往事,我过不去,该还的都要还来。”
“我要为凡人夕影沉冤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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