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去。
“呦。”夕影哂笑道:“还真有几分深情啊?这是被我气的,还是对那美人愧疚的?”
这世上,有三件憾事。
其一:满腔愧疚歉意,却无人可倾,可诉说。
其二:差一点便能避免的永远错过。
其三:看似还有希望时其实已经没希望了。
苍舒镜后悔了,他想对他的小影道歉,可小影早就没了。
他明明可以赶在夕影上极刑台前阻止一切,可他也没有。
他那时守在玉挽仙尊身边,为其护法,生怕玉挽服用灵核时出现意外。
夕影在牢狱中等了他那么久,神志不清时还在惦念着兄长会给他带糕点,可他一次都没去见他。
便永远地错过了夕影。
他的机会不止一次。
再比如夕影坠落殊命谷底时,他明明可以带着他远走高飞,可他还是亲手将夕影送回天虞,亲自通知苍舒家主来取夕影灵脉。
只有苍舒家的特殊手法,取灵脉时才是最完整的,这个家族做惯了这样的事,双生子一死一活是宿命。
而后来,兔妖的一句话提醒了他,给了他看似还有的希望。
苍舒镜占据九荒境,成了魔主,日日守在黄泉边,甚至觊觎上了极仙崖上空的碧落川。
他在不断寻觅搜集夕影的碎魂。
可没有用,他连十之一二都集不齐。
看似还有希望时,其实已经没有希望了。
只是这么多年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些,那些劝他死心的,都被他重伤丢了出去。
他掀眸瞧着高阶下的侍婢收拾一地的血腥,满面疲惫,忽然想,过往种种,若真如一场倥偬大梦就好了,一梦醒来,虽忐忑心慌,但看着躺在身侧,还能呼吸,还有体温,还能以睡意朦胧的眸瞧他,问他怎么了。
他回一句:“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被他揽抱在怀里的人,眉心轻蹭他下颌,呢喃道:“是梦而已,我在呢,在你身边。”
那样该多好啊……
可梦不是现实,他想要的现实才是梦。
即便如此,他还在日复一日地欺骗自己。
因为,若真死心,他就该真死了。
而他,还不能死。
“我不能死。”苍舒镜咽下喉咙里的血,哑声说。
啧,真惜命。
夕影讽累了,懒得同这魔头再折腾。
他揽着小兔妖,满不在意地转头就走。
“等等。”
苍舒镜又叫住他,“你同我去一个地方,我就将那些美人安安全全地遣走,保管他们毫发无伤。”
夕影真是被气笑了:“你拿你自己的后宫来威胁我?你是觉得我像那些仙门之人一样,顾念着苍生大义,不得不受制于你?”
苍舒镜一噎。
他现在是真的装都不装了,曾经的光风霁月,曾经的侠义凛然,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
他的小影也一直以为他是那样的人。
他的小影羡慕妒忌了那么久,也没看清他的真面目。
“没事,你要杀他们,你就杀吧。”夕影叹息道:“我现在救不下他们,但我可以送他们去轮回,让他们来世投个好胎。”
对夕影而言,天地万物自有轮回,生死无常,但又生死自然。
生,或者死,对神而言,不过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存在状态罢了。
除非魂魄碎了,融成霜雪,焚成齑粉,那才是真正地消失。
苍舒镜根本威胁不了他,仓皇之下急道:“跟我去天虞,去一趟天虞。”
他想了一下,扫了眼小兔妖。
“你若答应我这一次,他便是你的。”
虽然将这小兔妖当作东西送来送去的,让夕影很不舒服,但他想,好像不亏,左右极仙崖就在天虞之上,他也想看看这魔头要去天虞搞什么事情。
“行。”
夕影挑眉,他答应了。
但令夕影没想到的是,去天虞之前,苍舒镜又带他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九荒境内最阴暗森冷的炼狱。
幽牢深处的寒潭关押着两个人,铁链穿透琵琶骨,吊挂在潭水中。
一男一女,奄奄一息,都快冻成冰人了,却被保命术法吊着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夕影一见到他们,原本的不羁散漫骤然消失,玩味揶揄的表情也僵住。
有那么一刻,骤然失神。
目光微颤,双唇紧抿。
苍舒镜时时刻刻都在观察他的表情,此刻心脏都被提吊起一般,双目紧锁在夕影脸上。
期待,又惶惧。
“你认识他们吗?”苍舒镜哑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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