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要将他们二人分开问话,以证陆知杭是不是真的不知晓他身份时,幽深的眸子闪烁几下。
而另一边的陆知杭在旁人看来仍旧是一派从容不迫,像是对此没有任何异议,身正不怕影子斜般,实则心里也犯了难。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的交汇,像是从彼此隐晦的表情中看出了点什么,皆是不约而同地勾了勾唇角,而后齐齐应道:“遵旨。”
在云祈跟随王公公到偏殿后没多久,主位上的帝王也不犯困了,悠闲地品着手中的茶水,一瞬不瞬地打量着云淡风轻的陆知杭。
殿内众人心中皆知,皇帝在宋元洲提及封赏后突然追究起这事来,想必是与赏赐一事有些关联,否则陆知杭都手持丹书铁券免罪了,皇帝死揪着不放只会落人口舌。
居于风波中的陆知杭心态大起大落,这会四下静默无声,只剩下杯盏碰撞的清脆声,反倒宁和了不少。
他日后仕途如何,全凭皇帝信不信他不知情了,只要自己也是被蒙骗在内的人,就不存在欺瞒帝王,至少云郸在位期间他不用在仕途上寸步不进。
晏国的爵位不等同于官位,一旦皇帝认定他心怀不轨,有的是法子把他的中书一职罢免,再封个空有虚名的爵位给他堵住悠悠众口便是。
皇帝深邃的双眼观察良久也不见陆知杭有什么慌乱的趋势,让他自乱阵脚的算盘落空后,只好放下手中的杯盏道:“回话吧。”
回的是什么话,无须陆知杭多想便知,是皇帝一开始在他与云祈面前提起的那个疑问,他状若回忆了一番,温声道:“臣记得回洞房时,殿下就与臣言及心里早已有爱慕之人,不愿圆房,夜夜入寝时在床中用红鸾被一分为二。
臣自知卑贱,不敢妄想能得公主垂青,故而忍了几个月……且臣先前并未娶过妻,更是一心苦读还未与女子圆过房,日日与同窗、书童为伴,不曾意识到有何不妥。”
陆知杭这话回答得合情合理,晏国并不像现代那样,只要不是刻意去接触,并不会特意让他接受一下成年人的教育,也就成亲前会给几本绘本自己意会。
像他在旁人眼里的形象,可不就是个死读书的人,随便查查都能发现他身边并未有任何关系亲昵的女子,对这方面一片空白算得上正常。
且云祈嫁给他时,是一国公主,晏国驸马好比臣子,哪里有资格过问公主那么多事情,云祈说他受着就是,皇帝并不能就这件事上提出异议,顿时有些懊悔当初为何云祈一退脱,自己就没派个丫鬟去试婚。
“那朕为何瞧着你与祈儿分明是……咳?”皇帝斟酌了半响,没找到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云祈现在是男儿身,那些你侬我侬、情投意合的话就不适合说出来了。
“陛下赐下的婚,又怎敢心生不满,再者虽成不了夫妻,可殿下在棋道上与臣志趣相投,并不如陛下想的那般关系恶劣。”陆知杭回忆着他与云祈在公主府的事情,半真半假道。
既然要想蒙骗过皇帝的审讯,避免两个人的口供出现纰漏,与其想着怎么编造才能让对方相信,不如直接挑事实来讲,大致上总是吻合。
陆知杭能讲给皇帝的,大多是他与云祈之间心知肚明又确实发生过,正好用得上的现成理由。
“哦?棋道……不知祈儿与陆卿下的是什么棋?”皇帝在听见‘棋道’二字时,眸光猛地一亮。
他记得云祈以往在外人眼里可谓是胸无点墨,可盛扶凝又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其中又以擅长围棋声名远播,没想到就算他自己不刻意教,自己的骨肉还是承了他娘亲的天赋。
陆知杭瞥见皇帝隐含棋盘的眼神,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讪讪道:“呃……五子棋。”
“……”皇帝眼底的光一点点的暗了下去,一时竟无语凝噎。
殿内的太监侍卫面面相觑,若不是记得情况非常,怕是要当场笑出了声,更遑论憋着笑的宋元洲,一句五子棋着实把众人都咽得哑口无言。
这回答听起来有几分荒谬,但皇帝细细一想,又诡异地觉得陆知杭的口供平白多了不少真实性。
皇帝心里信了大半,为了严谨还是多问了几个问题,细到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放过,二人一问一答良久才停下。
轻轻抿了一口热茶,润润干渴的嗓子眼,皇帝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王公公就领着云祈进到了镇阳殿内,随后不知在皇帝身边耳语着什么。
“办得好。”皇帝连连点头,若有所思地看向陆知杭和云祈二人,对王公公赞赏道。
该说不说,两人虽是分开审讯,但说出的回答却是大差不差,至多是一些细微稍微有点出入,但过于完美的口供反倒惹人生疑。
“陛下心中可有定夺?”宋元洲沉吟半响,上前问道。
他自踏上官途就是跟在云郸身边,忠心耿耿,哪里不知他心里的那些算盘,皇帝心里一旦留有警惕,这封再大的爵位都是有名无实。
“嗯,朕心里已有定夺。”皇帝微微颔首,朝着跪了大半天的陆知杭挥手示意,“陆卿起身吧,明日早朝静等听封便是,朕不会亏待晏国任何一位有功之臣。”
“多谢陛下。”陆知杭不敢松懈,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
候在一旁的太监适时地出列替他引路,陆知杭余光瞥向被赐座的云祈,嗫了嗫嘴唇有些犹豫。
他们现在身份不同以往,发生了这等大事,明日这早朝是非上不可了,乔家谋反被连夜抄家的事必然会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而这更大的波澜还在云祈是男儿身上。
届时二人明面上的身份可就不是公主与驸马了,不能继续住在同一屋檐下,而身为臣子,陆知杭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