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 许久不见。”陆知杭迈过门槛,朝着屋内的老者微微一笑, 笑容浅淡如风。
王大夫正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乍一听这声温润有礼的话语,登时从中惊醒,起身回了一礼, 哪敢跟陆知杭托大,堆笑道:“陆公子怎地来了?”
“自是有事相托。”陆知杭在王大夫的带领下坐于主位的一侧,轻声笑道。
“公子请讲, 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必不敢推脱。”王大夫收起愁容, 笑呵呵道。
这可是那位大人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宁愿受蚀骨之痛都不愿意忘, 他是不要命了才敢怠慢。
要知道,这世间最毒的风就是枕边风了。
陆知杭找王大夫自然不是指望着对方能替自己往云祈碗中掺些解忧,先不说味道遮不住, 欺瞒不了云祈不说,对方不去告密就好了。
他此行为的就是如与钟珂在符府上相商的一般行事。
就是没料到药童会直接把他请到这静室来, 在听钟珂提及时, 陆知杭记得云祈毒发时就是在这度过的。
坐于这片空荡静谧的室内,余光瞥向四周,虽说没有看出点痕迹来,可心里似乎也莫名的感同身受起来,隐隐作痛, 如针芒背刺。
另一头正在院中练剑的云祈神色冷冽, 手中的挽起剑花, 在烈日下的剑身寒光泠泠, 势如破竹般直捣黄龙。
他的身量本就瘦削,步履轻盈之下犹如鬼魅般灵活,不稍片刻就练完了一套剑法,额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殿下,王大夫那边有事,想请您过去商议一二。”钟珂柔声说着,手里拿着帕子上前。
闻言,云祈眉头一皱,接过那丝绸织成的手帕,拭去额间的细汗后才往前走去,冷冷道:“他在哪。”
“这会在静室内。”钟珂尽量缓和道,落后云祈一步,深怕被殿下瞧出她的不对劲来。
这两日因着碎骨的事,两人时常有事要交谈,王大夫更是频繁的替他把脉,云祈只以为又是要谈及解药的事,并未起疑。
他虽说对王大夫缓慢的进度颇有微词,可到底事关性命,便冷着一张明艳惑人的俊脸,踱步往静室走去。
钟珂见他没多问,暗地里松了口气,虽说自己已经早早编好了理由,但能省事自然乐意,多说错多。
一路上偶有药童经过,偌大的院子里淡淡的草药香在空中漂浮,就连长久生长于此的绿植都沾染了药气。
眼看离静室越来越近,钟珂没来由的紧张,屏住呼吸跟在身后。
云祈在闻到那几令人作呕的药味时,眼底浮现出一股厌恶,在途径那一小丛修竹时好转了些。
随意瞥了眼那翠艳欲滴的笔直竹子,宁静淡雅的气质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陆知杭来。
那药服下后毒素就逐渐紊乱了起来,如今还未控制住,一时半会是不能去见他的知杭了。
越想,云祈脸上的寒意就越重,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钟珂神色古怪。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长廊上,平日里用来给人修养的静室近在眼前,云祈走近了才发现门竟是关着的。
这王大夫真是活腻歪了。
胆敢让他亲自来静室寻他已是逾越,如今还敢关着门。
云祈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愠怒,而后就打算推开门进去兴师问罪,只是那指尖方才伸到半空中,屋内就骤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令他的动作一顿。
“王大夫,这解忧当真有能让人忘情的功效?”陆知杭沉声道。
“自然是有的,我家世世代代为了钻研这仙药,可是耗费了不少心血,越是情深者,服下解忧后,就忘得更快。”沧桑浑厚的声音接着响起,“公子与我谈论了这么久的解忧是为了何事?”
解忧?
云祈瞳孔一缩,似是没反应过来陆知杭为何在王大夫宅中,又为何会与对方询问解忧一事。
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云祈屏住气息,站定在门外岿然不动,示意一旁的钟珂也莫要出声,神色凝重地靠近木门,一颗心七上八下,隐隐有种不妙之感。
钟珂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下惴惴不安。
“不瞒大夫,我手中正好有一株解忧,是偶然从家师手中得之,”陆知杭正坐在木桌的旁侧,顿了片刻后才正色道:“我对这解忧一知半解,说明缘由后,还望王大夫替我保守秘密。”
“公子请讲。”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王大夫就是想拒绝都不好,只能硬着头皮问了起来。
难不成是大人那头一不小心泄露了风声,让陆公子知晓中毒一事了?
“大夫对师兄一家忠心耿耿,我自是信你不会往外处说。”陆知杭嗓音轻缓,而后道:“我想让一人服下这解忧,只是不知多大的剂量,又要配上哪些药材才能让他忘得干净,还望大夫指点。”
听到这话,王大夫心里咯噔一下,慌忙问:“公子是要让谁服下?这药无病无灾的可不能乱吃,一个不好就有生命之危,更是需要因人而异,我才好替你开具药方。”
他这纯属胡编乱造,解忧并未有任何毒性,甚至还称得上滋补的圣品,可从陆知杭的口中说出这话,难免让他联想到云祈,势必要多探听几句。
门外的云祈听着屋内两人的交谈,悄然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垂下的眼帘杀意沉沉。
他身患碎骨的事怕是被陆知杭知晓了,可究竟是何人透得密?
莫叫他知道,否则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泄恨。
泄密的可选范围极窄,只要追查下去就能得知。
可还不待云祈细想,屋内的交谈声就又响了起来,这一次说出的话却是让他差点方寸大乱,险些失了理智。
“是一位……男子。”陆知杭迟疑了半响陷入挣扎中,看着面前的静室,似是想起什么,随后缓缓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