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给她准备好了新的衣服,她也总是等自己来时的衣服洗好烘干就穿原来的那一套。
像是时刻准备离开这个囚牢,又仿佛想要就这么留在这里,整天就是自己跟自己下棋,一点都不担心外界因她的失踪发生了什么腥风血雨。
赤井秀一敏锐地察觉了阿斯蒂的状态不太对劲,但是他这时只以为阿斯蒂是单纯的心理障碍,暂时安抚了对方,就联系信得过的心理医生来给阿斯蒂当面诊断。
这是他当年在阿斯蒂目睹了泽田弘树坠楼身亡的时候就想做的事。
刚开始,金发少女表现得还很配合,赤井秀一在监控室里观察着,也没觉得心理医生简单问诊后让阿斯蒂做一份心理测试题有什么问题,结果阿斯蒂做题做着做着,突然就暴起拿钢笔捅向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虽然毫无防备,但好歹也是从军队里退下的,非常惊现地躲过了这一击。
“再在我耳边啰嗦,就不会让你有躲的机会了。想诱导我背叛组织,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月橘扔掉了钢笔,微笑着、冷酷地说道。
在女孩做题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的心理医生懵圈了,不过在心理学上他是专业的,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小心翼翼地应允了。
然后一出门,这位险些被戳瞎一只眼睛的心理医生就去找了赤井秀一,跟他说了自己大致的诊断后,友善建议他们应该给这位小姐找精神科的医生,他合理怀疑这位小姐出现了幻听的症状,似乎有某种精神障碍。
尤其是她还超乎常人的敏感多疑,对外界极度缺乏信任,感情淡漠,攻击性十足,对自己的心理状况了如指掌,看她没做完的那份心理试题,做得跟普通人正常的心理状态一模一样,简直就是在复制标准答案。
这些都是精神分裂症的阳性症状的表现。
据心理医生估计,这位小姐的日常行为一周前还和正常人差不多,证明她自己是了解自己的病情并且有意识的在自我调节控制,这次之所以会爆发,大概率是因为她停药后精神分裂症复发了,这导致她原本可能是轻度精神分裂的病情加重。
仿佛一柄尖刀捅进了胸膛,赤井秀一头脑有那么一刻的空白。
他靠着墙发了一会儿呆,才感到挑着心脏的刀尖是凉的。
微颤的手伸进口袋,摸出了烟和打火机,赤井秀一低头从烟盒里叼了一根烟,神色一如既往地冷峻慑人。
按了好几次打火机才点燃了火,他从容地抽了一口烟,喉咙却被一团酸涩的东西堵住,无与伦比的荒谬感击中了他,他对抗着这种软弱的情绪,使劲往下咽,灰白的烟雾呛得肺腑钝痛,而他紧咬着牙关,不肯咳嗽一声。
却无可避免地想到了阿斯蒂独自下棋时的画面。
怎么会变成这样?
……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当天晚上,失眠已久的阿斯蒂从床上爬起来,披头散发、赤着脚走到了房间里的那盆绿植前,剥开了那茂密的叶子,面无表情地看着隐藏的监控器镜头,忽然笑了一下。
“我要见赤井秀一。”她说。
在这个鬼地方,唯一能让她产生一丁点信任感的人,就是他了。
即使她那般仇视他,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彼此纠缠不清,难以割舍。
一夜无眠的赤井秀一抓起枕头边的外套披上就赶来了。
房间里的灯开得亮堂堂的,在黑暗的走廊十分刺眼。
“床上有虫子。”
金发少女还穿着白天的那身衣服,精神紧绷,抱着胳膊,强装镇定,可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话语仍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的赤井秀一闻言松了口气,想到她为什么会认为床上有虫子,心又悬了起来,带起一阵隐痛,低声道,“不会有的。”
这个房间是他盯着下属清理的,床单被罩都是新买来洗过的。四面是墙,没有窗户,门也不常打开,通风口也罩了纱网,不可能有虫子。
阿斯蒂凝噎了,固执地说道,“肯定有!”
她亲眼看到的虫子,半片指甲盖大小,像是甲虫,身体黝黑发亮,翅膀上长着女人扭曲的脸。
失去药物控制,现实与妄想的分界线愈发模糊,严重的抽离感和极端的自信令她对自己看到的较为普通的事物深信不疑,她已经无法区分自己的幻觉了。
“这么多虫子你看不到吗?!”
阿斯蒂掀开被子,扔到地上,指着一尘不染的白色床单。
在她眼里,上面爬满了尸虫。
她感觉到脖子上传来一阵骚痒,以为是被虫子叮咬引发的过敏,忍不住伸手挠了挠,“明天给我带药来,”话音未落,又摇了摇头,眸底浮现出浓郁的防备,“我列个单子,你们照着卖就行。”
赤井秀一钳制住少女把自己脖颈抓得血淋淋的左手,声音低沉,“别抓了!没有什么虫子!只是你的幻触!”
“……西尔维亚,你生病了。”
金发少女定定地注视着他,神色恍惚了一瞬。
半晌,阿斯蒂甩开赤井秀一的手,捂住了陡然剧痛的头,蹲在地上呕吐。
尖锐的嗡鸣鼓噪着耳膜,仿佛锈迹斑斑的铁锯在拉锯着她的头颅,脑子里的每一根神经都被卷入锯齿下牵扯。又像是黑色的人面虫从太阳穴里钻了进去,在她脑子里产下密密麻麻的卵,啃噬着她的血管和神经,令她颤栗和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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