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柔奋不顾身游向霍屿辰。
那一刻, 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忘记了自己怕水,忘记了那可怕的心魔, 只凭本能游向他,抓住他的手臂, 帮他摆脱掉洪建军的束缚。
霍屿辰发现顾柔下水时,心脏差点吓得停掉。
他一直以为顾柔不会游泳, 甚至害怕下水, 当他看到她泳姿娴熟地游向他, 他惊诧意外, 但仅仅一秒便强迫自己回神, 集中精力。
洪建军很快没了力气, 顾柔抱住霍屿辰。
洪建军打红了眼,恨她入骨,如同多年前一般,抬手摁住顾柔的脑袋将她死死按入水中, 那一瞬间, 顾柔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许多画面。
新鲜的,清晰的, 二十年来从未有过的画面。
恍惚中她呛了一口水,整个人被人抱住往上提,身体再次冲出水面。
这期间大概只有两三秒,但她觉得好像过了很久。
她大口呼吸, 听到霍屿辰焦急地问她有没有事。
视线逐渐清晰, 她看到来了好多民警, 洪建军已经被人拉走。
霍屿辰抱着她游上岸, 不断地拍她的脸, 叫她的名字,“顾柔你别吓我!”
片刻后,顾柔失焦的眼神终于回转,苍白的唇瓣动了动,“我没事。”
霍屿辰用力抱紧她,将头深埋在她颈窝,心脏剧烈地跳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个男人浑身都是伤,又泡了河水,未免感染,120直接将他们拉去医院。
甘萍急匆匆跑回家给霍屿辰和顾柔拿干净的衣服,赶去医院时看到顾柔坐在急诊外面的长椅上,身边还有等待问话的民警。
她连忙跑过去,“满月,你没事儿吧?”
她打开袋子取出顾柔的衣服,“先把衣服换了吧,待会儿看着凉。”
其中一间房的门开了,里面的护士招手叫顾柔进去。
顾柔看了眼另一间房,门没有关,但挂着帘子,医生在给霍屿辰和洪建军处理伤口,房间里只能听到洪建军偶尔的呼痛声,霍屿辰一声没吭。
顾柔进去了有一会儿,甘萍心里不踏实,坐不住,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她走到顾柔房间门外,隐约听到里面的医生说,你这种情况怎么能下水。
还没有细听,忽然看到洪建军掀帘子从另外一间房走出来。
他伤得比霍屿辰重,脑袋缠了不少纱布,脸上也有伤口,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
甘萍突然冲过去厮打洪建军,一旁的民警立刻拉开她:“不许打人!”
甘萍指着洪建军的鼻子骂:“王八蛋你坐完牢还不放过我女儿,我当年真瞎了眼嫁给你!”她转头跟民警说:“他有前科,他做了十几年牢,现在刚出狱就报复我女儿,你们抓他!”
民警早已控制住洪建军,“有什么话回所里做完笔录再说,如果他真的涉嫌报复受害人,法律一定会还你们公道。”
霍屿辰随后出来,他看都没看洪建军一眼,“阿姨,月儿呢?”
甘萍:“在那边,医生还在给她检查。”
霍屿辰只是皮外伤,不严重,他靠在顾柔门口等,低头看了眼她送的腕表,还好是防水的,只是有些脏,没有坏。
里面有声音,门开了,医生说:“以后要注意身体,不能劳累。”
顾柔答应着走出来,霍屿辰立刻站直身体,握住她手腕,“没事吧?”
顾柔抬起头看他,目光在他嘴角的伤处停留片刻,随后碰了碰那里,“我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
“疼不疼?”
他握住她的手,“不疼。”
那天他们跟着民警回去接受问话,做笔录,在派出所待了很久。
洪建军作为累犯,出狱不久就伺机报复,被公安机关依法拘留,等待处置。
霍屿辰为保护受害者,没有被追责,但他很担心:“如果这次他出来,再找麻烦怎么办?”
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无时无刻待在顾柔身边。
负责处理这件事的民警说:“放心吧,刚刚我们得到消息,这人就是隔壁分局那边最近在找的抢劫犯,他屡教不改,这次三进宫按规矩要从重处罚,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霍屿辰稍稍安心。
那晚回家后,甘萍一直很自责。
当年她的一次错误选择,给顾柔带来很多伤害,后来再想甩开那个人,已经太难。
顾柔回家后就把自己关进卧室,甘萍怕她出事,几次三番在门口徘徊,又不敢敲门,霍屿辰说:“我来吧。”
他拧动门把手,门没有锁。
房间里没开灯,顾柔抱着膝盖坐在床头,脑袋埋进膝间。
霍屿辰关了门,轻声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搂住她的肩膀,“月儿,怎么了?警察说了,这次他不会轻易放出来,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霍屿辰轻拍她的肩膀,吻了吻她的头发,“不要怕。”
顾柔靠在他温暖的怀里,眼泪在黑暗中掉落。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抱得很紧,带着哭音说:“屿辰。”
“嗯,我在。”
“我全都想起来了。”
霍屿辰的指尖停顿片刻,随后抚上她的脸颊,“想起什么?”
“想起我爸爸。”她哭着说:“我爸当年是去给我买荔枝,着急回家,才出了车祸。”
顾柔幼年时非常喜欢荔枝。
那年父亲出事后,她大受打击,高烧三天三夜,再醒来时便失去了部分记忆。
甘萍怕她伤心哭闹,只告诉她父亲是因为车祸去世,没有说其他。
但从那天开始,顾柔便再也不能吃荔枝了。
一吃就应激性呕吐,后来严重到身上起疹子。
顾柔哭得喘不上气,霍屿辰抱紧她的身体,不断安抚,“如果能预知未来,那世界上大概会减少许多悲剧,很遗憾并不能。也许那天不买荔枝,叔叔也会出门,这跟你没有关系。”
他吻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