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晚, 终于雨过天晴。
一道光束透入壁洞中,苏轻眉挣扎苏醒, 发觉自己正枕在陆迟的肩膀。
柴火已烧尽, 她裹紧玄氅,如蚕茧一般,炙烫的热源却是由身下的男子传过来。
苏轻眉试过撑起离开, 刚起来就打了个寒战,见陆迟还在睡, 她厚着脸皮又原封不动地趴了回去。
男女之防等重新生了火再说, 呆在这片山林里, 她实在是好冷。
苏轻眉侧着脸上下试了试, 好像更习惯他的胸膛, 那里平躺时稍微软一点, 她找了个较舒适的位置, 往他的身上拱了拱。
片息后,男人忽地轻笑,胸腔震动,低声喊她,“苏姑娘……”
苏轻眉立刻闭眼装睡。
陆迟睁开眸,侧头在她耳畔哑道,“躺可以, 别蹭了,现在是清晨,我定力不大好。”
“……”
苏轻眉脸上烫的再装不下去, 揪紧披毯从他身上滚下去, 用背对住他, 也不讲话。
陆迟倒是很想再抱她一会, 她的身上绵绵软软,而且即使经过那样慌乱的一晚,她还是很香,可惜他现在必须出去。
“我到外面看看有没有国公府的人来接应。”
陆迟说完,等女子露出的脑袋点了点,无声笑了笑,披上外衫离开了壁洞。
聂五和启明天不亮时就等在陆迟跳下来的位置,看到自家世子过来,聂五咧嘴一高兴,再瞥到旁边满脸淡然的启明,乖乖抿上了嘴。
“世子。”
“长话短说。”
启明道:“昨夜世子落下崖壁后,我们的侍卫跟着黑衣人回到了中军都督府,当场出手截获黑衣人首领身上的兵部信物,他们抵赖不得。”
“贺大人已进宫见皇上,民间也有传言朝中有人对先帝血脉不敬,世子再呆一日,贺大人定能逼兵部给出一个交代。”
当然信物是栽赃,然而兵部没有底气否认,因为他们早就查清,那个人确实是兵部暗中安插在中军都督府,崔太后私下的旨意,用以监视她的大哥。
崔太后依仗娘家,同时也希望兄长和妹夫能互相制衡,这等事闹出明面来很难堪,她不敢惹大哥生气,便只能逼妹夫背锅,吃下这个哑亏。
总之,能叫他们同室操戈,把兵部钻营出一个空位,让给今年春闱的新晋几位之一。
“府里呢。”
“皇帝插在国公府的耳目,昨夜也以为世子真的遭遇不测,当晚就去瑾兰院想找到那件东西,泄露出了互相联络的方法,我们按图索骥能揪出大部分,余下的不成气候。”
陆迟接过启明递来的厚毛披风,“二叔不在乎家里变成了筛子,但我很在意,在她进门前……”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启明偷偷瞟了聂五一眼,聂五马上按照他教的背道:“世子,明早,我带两辆马车来接您和苏姑娘上去,长庚正在苏家照顾她的家人,世子不用挂心。”
“嗯。”
“世子这是不生我气了吧?”聂五眼巴巴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转头看向启明,“他应了我一声。”
自从世子发现郗南叶的事后,就没搭理过他和李焱,原本坐马车的该是他,竟也变成了长庚!
启明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对啊,世子不是应你了么,反正你死不了呢。”
“……”
……
陆迟回来时用宽叶带了点洗漱用的水和枯柳枝作为牙具,苏轻眉大略洗了洗,看到他手里拿了一件灰蓬蓬的毛披风,惊喜道:“这是哪来的?你遇到长庚他们了吗?”
陆迟替她披上,“没有,去池塘时捡的,许是猎人留下。”
“噢。”难怪是毛皮制的,看着也很粗糙。
苏轻眉身上裹暖和了,就想出去看看有无自救的办法,总不能干坐着等人,她和陆迟商量完,决定先去他捡到毛披风的附近找找出路,毕竟猎人不会是跳下来的。
两人绕着小湖扩走了一大圈,一直走到午后都没发现人影,而且他们发现北边的山壁更陡,到最后若是实在被困,他们唯有回到滚落的原处看能不能攀上去。
回到湖边,苏轻眉踩着岸上石子,用捡的断竹节盛了点水,昨夜有雨,今晚可得存一些备用。
她边忙边没忍住,抱怨了一句,“陆世子,你的属下不是都很厉害的吗,怎么还没找到你啊。”
陆迟正在拔些愈合伤口的药草,闻言笑道:“苏姑娘说得对,记得提醒我回去罚他们。”
女子嘟囔,“回去……看样子,我们不会在这山里过冬吧?”
陆迟似是认真设想了一下,看向她道:“那倒也挺好。”
“……”哪里好!
苏轻眉抱着几只竹节桶,等他采完草药,想起他肩膀上还有伤口,伸手替他接过,“陆世子,你再捉几条鱼吧,我饿了,昨晚就没吃。”
她这句话,也就称呼上肯定了陆迟的尊贵身份,其余和使唤仆从也没有不同。
可这时候,苏轻眉心里只想着能吃饱活下去,如何会顾得了那么多。
陆迟也不甚在意,他本来想出来打野兔,但冬日的野物难找,何况带着她又不能施展武力。
苏轻眉等他用树枝飞快钉插了几条鱼,二人趁天黑前走回山洞时,经过了一棵果树,上面结有红色的野果,能看到被雀鸟啄碎了一地。
苏轻眉扯了扯陆迟的衣摆,“陆世子,去摘一点,我想吃。”
陆迟:“……”
男人身量高,不必爬树,找了块矮石垫脚捞了两下,就摘走了两棵枝杈,挂满了数排沉甸甸的红果。
天色渐黄昏,晚霞尚未消退,遥远的余晖和薄薄暮霭相衔,温柔安静地笼罩下来,像是对昨日遭受了狂风骤雨的山林的安抚。
苏轻眉跟在陆迟侧旁,一前一后地走回去,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她不经意,又时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