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橘又不说话了，但沈桃看得出，她在思考自己的话。
屋里一时悄然无声，秦酬低头爱怜地看着沈桃，替她理理被他揉乱的头发，摸摸她智慧又清醒的小脑瓜。
俞老太也冷静了下来，搭上沈橘的手背。
“嫁不出去怕什么？有外婆养你！如果你决定生下孩子，外婆就是砸锅卖铁也会把他拉扯大！”
沈橘抬脸，幽怨地说：“你哪有钱呀……”
“外婆不还有一套房子嘛。”
见她们为钱发愁，沈桃开口：“还有我呢，我也会努力赚钱的！”
沈橘偏过脸，很不领情的模样，让沈桃的热脸贴了冷屁股。
俞老太忍了又忍，还是问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孩子要是生出来，他爸可必须得管！要么结婚，要么出赡养费，橘橘啊，听到没有？”
这话说得很中肯，但沈橘还是摇头。
“我和那个人已经分手了，他给了我分手费的，从此两不相欠了！你们别再提他了！”
沈桃和秦酬对视一眼，知道对方也听出了问题。
她刚才问沈橘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孩子的父亲对于这个小生命的存在知不知情。
沈橘答不知情。
可就算他们两人分手，这件事也应该知会对方一声。
不说有了孩子之后，他们会不会有复合的可能性。就算是不复合，照沈橘的性子，分手费也该重新谈一谈。
不然又怎么称得上是两不相欠？
秦酬叫来阿财，吩咐道：“她们腿脚不方便，你拿我的名片，去妇产科找刘主任，辛苦她过来一趟。”
又拍拍沈桃的肩，“我去打个电话。”
沈桃反应出他这是要去查那个神秘男子，抓住他的手，小声关照他：“别张扬。”
秦酬点头，“好。”
刘医生很快跟着阿财过来，对沈橘着重强调了这第六次人流的危害。
“现在多少年轻人反复做人流，几乎把人流当作是避孕手段了！这是绝对错误的！”
“人流会对子宫黏膜产生直接损伤，次数越多，损伤越严重。可以把子宫想象成一个气球，如果内膜过薄，后果可想而知。”
“具体的我和秦先生说了，会习惯性流产，严重的话会导致不孕。”
她最后总结：“我建议沈小姐慎重考虑要不要进行手术。”
沈橘听完，又悔恨又害怕，哭得不能自己，沈桃跳过去安慰她。
“姐，还有时间，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无论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有困难也会跟你一起面对。”
沈橘哭倒在她怀里。
“我好恨！我好恨！为什么老天总是折磨我，总是不让我好过！为什么别人能有好日子过，为什么我就不行……”
沈桃抱住她，让她发泄情绪，对刘医生点点头，“麻烦刘主任了，谢谢你。”
刘医生客气地笑，“没事，那我先去忙了，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阿财有我的联系方式。”
过了十来分钟，秦酬回来，看到沈橘拱在沈桃怀里，很是不满。
农夫与蛇的故事没读过吗？
他冷着脸说：“走吧，不早了，回家去做饭给我吃。”
沈桃又好气又好笑，“给你饭里拌点毒药信不信？”
“以后一口锅吃饭，不要害人终害己。”
俞老太拉起沈橘，“行了，你们走吧，橘橘也累了，正好去睡一会儿。”
秦酬把沈桃背上，与众女眷道别，走出病房门。
“查到了吗？”沈桃问。
“嗯。”
“快说啊！”
“有什么奖励？”
沈桃哼了一首猪八戒背媳妇献给他。
随着音乐节奏，秦酬的步子不自觉轻快了起来。
他停下，回头一脸肃穆地看着沈桃。
“很好，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出我为你打造的小猪圈了。”
“……”
坐上车后，他缓缓开动车子，和沈桃细说他查到的一些情况。
“那个人叫章俊峰，职务是办公室主任，沈橘的顶头上司。”
“长得还不错，但没什么能力，两年前空降到这个岗位上，和沈橘有来往也才一年不到。”
沈桃听得差点心梗，抚抚胸口，替自己顺气，接过秦酬递来的水喝了一口。
“谢谢……这么说来，之前的都不是他？”
“嗯，需要查查清楚吗？”
“不要不要！”沈桃断然拒绝，“之前的都不用查了，谢谢。”
秦酬伸手过去，和她十指紧扣。
“桃，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也不用在意我的想法，我很清楚，你的家人和朋友怎么样，跟你没有关系。你是你，他们是他们。”
沈桃抿唇，感激地对他笑笑，问：“那这个章俊峰，是不想对我姐负责任吗？”
“他没办法负责任，他已经结婚了，妻家有财有势，他就是个吃软饭的，连这份工作都是他丈人给他安排的。”
“怪不得……”沈桃喃喃低语。
这就解释得通了，为什么沈橘完全不指望章俊峰负责，怀孕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他知道。
因为章俊峰不可能离了婚娶她。
就算章俊峰为她离婚，一夜回到解放前，连自己都养不活，又怎么养妻儿？
沈桃的思绪有多烦乱，秦酬的车开得就有多顺溜。
行云流水一般，游蛇似的在车流里穿梭，很快开进一个别墅区。
这块地皮处于市中心，与商圈和写字楼毗邻而建，但闹中取静，如世外桃源。
小区里统共只有三栋公寓楼，之间是大片绿化带，草木繁盛，确保住宅的独立与私密性。
又有亭台水榭，景致清雅，除此之外还配备了泳池和运动场馆。
秦酬把车停进车库，熄火后抓着沈桃的手夹在掌心里揉搓。
“是心甘情愿跟我回来的吗？”
沈桃愣愣回神，从口袋里取出两张纸交给他。
一张四千万医疗费的发票，一张契约。
“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我不会跟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