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第二天起来,只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说好要考虑一段时间,怎么突然就应下来了。
可他为人正直,说出去的话怎么能改口?只能摇了摇头,感慨自己误上贼船,然后走出营帐。
“田长史,以后还请多多指教。”沮授上前见礼。倒不是调侃人家,而是真心实意。
沮授撑死两人县令,第二任还没有三个月就落入杨浪之手。
反倒是田丰,举茂才,任侍御史。别看官职不算高,那也是正经八百的京官。
没看到朱儁在交州当刺史拼死拼活,调回洛阳都只是当个可有可无的谏议大夫。
“哪里,田某初来乍到,不熟悉的地方,还望多多指教。”田丰礼貌的回道。
他不认识沮授,沮授当官那阵他在洛阳,再说沮授也没那么大的名气。
他只知道,眼前这个人跟在杨浪身边,是军中军师,更是常山的郡丞,文官之首。
“出征!”杨浪这边则高呼一声,意味着大军即将启程。
军中少了十几辆装财帛的板车,士卒们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这样不仅能更快前进,还能避免被一些人惦记。
说真的,带着十几辆装满财帛的车行走,心里很不踏实。
自广平南下,杨浪依然选择走张牛角走过的路。主要是没什么抵抗,其次就是过去河内比较快。
南下第一站斥章县必然要走,南边一些的列人县就没必要过去,转向西进入魏郡的曲梁县。
如此继续向西,经赵国的易阳县南下,抵达赵国的国都邯郸。
“张牛角挺狠的……”在邯郸逛了一圈,杨浪不由得皱起眉头。
大概是邯郸太难打的关系,张牛角也是发了狠,把这里屠得鸡犬不留。整个城池死气沉沉的,反正城内杨浪说什么都不会进去。
“张牛角到底是反贼,将军若要谋取招安,就不应该与张牛角有太多的瓜葛。”田丰进言。
“不不,不让朝廷理解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又怎么会想到要招安我?”杨浪摇了摇头,入秋之后毗邻的三郡,宁可南下攻打张牛角,都不北上攻打常山。
可见朝廷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可能觉得自己没什么危害性,甚至觉得张纯会解决自己。
也有可能,是把自己当成张纯一伙的。若不让朝廷更加重视自己,那么招安自然无从谈起。
就说水浒,高太尉亲自讨伐都打不过,才开始进入招安环节。
在这之前,招安的言论引导,都做了不少功课。
“属下的意思是,若张牛角继续发展下去,对府君没什么好处。”田丰摇了摇头。
若张牛角攻入长安,推翻大汉,那么招安自然就无从谈起。
若因此天下大乱,群雄割据,以杨浪这点地盘和底蕴,如何争得过张牛角?
“所以我的意思,是灭掉三郡联军,然后就开始北归,不去河内见张牛角。”杨浪回道。
若自己过去那边,那货肯定又拉着自己去对付孙坚部。
那什么《太平天书》,张牛角爱给不给,支援的条件是对付三郡联军,自己已经做到了!
有时候杨浪就怀疑,张牛角是用那本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书,骗自己过去,好裹挟自己。
“将军能那么想就好。”田丰点头。见过张牛角的暴虐,就不希望杨浪和他有太多的纠葛。
“都愣着干什么?”杨浪随即喊了一声,“给我把邯郸周围,都篦一遍过去!”
“喏!”部将们纷纷四散而去。
邯郸可是赵国国都,那自然也是最肥的,仔细篦一遍过去,收获肯定比别的县要大。
田丰有些哭笑不得,自家将军到底是匪军还是义军,界限有时候真的模糊不清。
之前的三县也是,当时杨浪说要篦一遍过去,田丰还打算劝谏一番,结果还是沮授拉住自己。
一番解释,才明白杨浪这篦,和自己认知的篦不太一样。
亲自去看了看,当地百姓的确没有被惊扰到,甚至还能得到一些钱粮。
看着他们纷纷向杨浪部道谢的样子,田丰觉得官兵大概都做不到这样。
“所谓战争,大抵是损人利己。所以在战争之前,权衡一番。这一仗自己能得到什么,又会损失什么,所以有‘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个说法。”杨浪看向部将们,缓缓说道。
正常的授课时间,部将们已经习惯,能听就尽量听,毕竟别的地方听不到。
“那若是对方杀了我们的人,我们为了出口气打回去,最后打赢了,却捞不到什么好处,这样的仗难道不值得?”田丰询问。
这相当于是汉武帝那阵,朝廷讨伐匈奴的决断。
当时不少人支持,也有不少人反对,说这是穷兵黩武。作为一个文士,他也有这个疑问:当初汉武帝讨伐匈奴,到底值不值。
可惜,主流得到的回答,大概就是不值。
毕竟左氏儒的上位,正是在罪己诏之后,公羊儒没落才开始的,大家不能背叛阶级立场。
“值不值得不是那么算的,那要看你的动机,对这个国家,对这个民族有多大的价值。我们或许损失粮食,或许损失人口,但我们收获尊严和安定!汉武帝之后,匈奴一蹶不振,大汉换来近两百年边境的安定,这就是它的价值!”杨浪回道。
顿了顿,继续说道:“反过来,若是两百年匈奴不断寇边,我们需要每年征集多少军队去防御,期间要消耗多少粮饷和物资?匈奴洗劫边境,造成是损失有有多少?更别说,初期讨伐匈奴,赚了多少牛羊马匹,没有这些东西,那些原本反对的官员和豪族,为什么后来都支持了?”
最后不赚钱了,就一股脑甩锅给刘彻,这吃相有够难看的……
“元皓受教!”田丰郑重行了一礼。
这些东西,在别的地方真的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