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山顶，有一个很大的圆形祭坛，下大上小，一圈圈围绕上去，每年初一山主才会领着众巫开坛祭祀，为世间众生祈福。
山主带着孟槐来了这儿。
两人站在祭坛下，夜风呼啸着吹过山顶，野草匍匐在地。孟槐紧了紧衣领。
“现在的风是越来越大了……”
“是啊。”
山主指着祭坛道：“上古邪阵，用生人献祭天神许愿，只要阵亮，就说明天神愿意帮你实现愿望。但许愿之人肉身会被焚毁，魂魄消散，入不了轮回，永受孤寂之苦。这就是向神许愿的代价。我们想要救这个世界，只能祈求天神。”
“那要换回整个世界的生灵，得献祭多少人……”孟槐呼吸一窒。
这是笔算不清的账。
“起码整个巫山得折在里头。”山主神色严肃，她也没遇到过此等严峻的形势。
“我不能再拉更多的人下水了，我的错，我来偿。”孟槐无奈一笑。
“你一个人?想换所有生灵?”
“许愿嘛，我的愿望就是世界重回秩序，天神应该没有说过衡量愿望大小的标准吧？”孟槐抬头望月。
很奇怪，今日是个圆月。
有几朵云丝漂浮在月亮上下，一组合竟然像双眼睛，宛如天神在俯瞰世间。
天神是不是也在惋惜呢？
“这个祭坛，就是邪阵。”山主深深呼出一口气将真相道来，她抬脚踏上石阶往圆台上走，孟槐紧跟在她身后。
圆台正中央有个圆形的阵眼，无数蜿蜒的沟槽从中延伸，像符咒的纹路。
“许愿之人割腕，把自己的血灌满所有沟槽。祭坛外要围一圈巫女护法，那一圈圈的石阶上也要摆满蜡烛方能启动阵法。曾经有人想启动这个阵法，但是连第一步都完成不了。”山主弯腿蹲下抚摸着阵眼的小洞。
还有血干涸的颜色。
“他人完成不了，不代表我孟槐完成不了。”孟槐环顾四周，这里实在和梦境中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会站在这个位置，地上蜿蜒沟槽里都是她的血。
原来她那么做是在启动阵法。
梦真的是预言梦啊。
她肯定能完成的
“山主，您和巫山众巫帮我护法就好，这个愿，我自己许”
“……好，我把禁书给你，你练练其中的巫咒还有舞，五日后，月亮由缺转圆，阴阳共存，是启阵的好时机。”
————
天光破晓，鸟雀站在屋脊上叽叽喳喳。
一个平常却又为数不多的平淡早晨。
沈桉睫毛颤动，人还未睁眼手就先缩紧，感知到手里的柔软还有温度后才安下心来。
他睁眼，孟槐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醒了?”
“……嗯。”
“今天能不发疯能好好谈谈不?”
“……”
孟槐抽出手腕，非常非常认真的直视沈桉双眼，栗色的眸子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沈桉，对你我很抱歉，但是现在的情况真的很急，我们至少把大战往后拖五日好吗？”
沈桉同样直视着孟槐，眼神无悲无喜。
孟槐知道他现在不回答她是在等她说出原因，然后衡量要不要听她的。
“沈桉，我这个人喜欢权力，你说的去海岛上过平常日子的生活，我不愿意。你要还继续当皇帝，我就跟你，不然……你就真的哪哪都比不上姜断了。”
原谅我，只能说这么过激的话。
姜断的名字一出，沈桉的眸子肉眼可见的颤抖了。
他内心最怕的，就是这个。
孟槐继续加火：“所以你要不要把华朝保下?你当皇帝，我……当皇后。愿意吗？”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更能攻破人心。
“皇……皇后?”
狂喜之色瞬间涌上沈桉的眸子，他嘴唇轻抖，非常不可置信。
“你，你说要当我的皇后?”
孟槐勾唇一笑：“不然呢?难道我不配你的皇后之位?还是说你不肯——”
“不不不，我愿意皇后的位置，给你。”沈桉一把将孟槐搂进怀里，胸腔起伏剧烈，心脏跳的如雷鸣般。
孟槐的耳朵就贴在他胸口。她感受着沈桉的欣喜，眼里却无一丝波澜。
还是糊弄了你，五日后，你就将回到正确的轨道。
好久好久之后，沈桉的情绪平复下来，他放开了孟槐。
“现在我能继续说了吗？”
“好。”他乖乖点头道，乖的像只小狗，眼睛亮亮的，又回到原来的模样。
“和我去找姜断，我已经和他谈妥，他愿意帮我们，我们攻沈兆，他攻蛮荒的后方，先解了内忧。”
“……好。”沈桉答应了。
当即，孟槐就把和姜断的计划全数说给沈桉。
沈桉马上调动军队回朝，集结力量准备攻打西南。
她飞书一封给姜断，约好一日后动手。
倒数第八天，孟槐被沈桉带离了巫山，入住在不远处的黎安镇。
集结来的军队都驻扎在此，借着崇山掩盖踪迹。
晚上，孟槐和沈桉并肩走在镇外的小河边，水是山泉水，清冽甘甜。
孟槐踩在水边一块露顶的大石头上，长裙摆坠进水中，随着水流飘荡，她鞠起一捧水凑到嘴边喝了口。
回头看到负手站在她身后温柔看着她的沈桉，孟槐朝他泼了过去。
水滴打在他头上，脸上，胸前。
孟槐大笑着跳上岸朝远处跑去。
沈桉当即迅速的也捧了把水追上去。
两人越走越远，互相泼着水，好像又回到了曾经。
那时候他们只用为饥饿饱腹而发愁，虽然日子过得非常艰难，但是后花园的一个小水池就能让他们玩的很开心。
烈日炎炎，各嫔妃皇子们都有冰块降温。他们俩就玩水降温，直泼的对方全身湿透。
跑累了，孟槐就坐在岸边，蹬掉鞋子把脚伸进水里。
冬日天气很冷，她好像完全感觉不到水的冰凉。
沈桉没说什么，坐到她旁边也脱了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