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情根仍在, 仙尊以为凭我的心性,还会肯与你重来吗?”
过往的画面一遍遍地在玄苍脑海中反复浮现,季子随曾经与他说过的恩爱话语又与此时的言语重合。画面与言语不断闪现, 一时之间, 玄苍只觉得胸闷难耐,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定定地看着季子随,喉咙像是被厚重的棉絮堵住,艰难开口:“子随,我只是想跟你谈谈。”
他从九重天赶去慈悲殿,又动用天地法则找来鬼界,可迎接他的不是季子随的笑脸, 而是一句更胜一句寒的话语。
“仙尊不必多言。”季子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就不再去看他,只是考虑到慈悲殿的处境,到底是加上一句, “若仙尊只是来查看天柱的,那之前的话便当我没说。”
气氛瞬时变得无比凝固,玄苍只觉得满腔的欢喜被活生生地挖出,只剩下冷风不断地灌入心口中。
琼金以为季子随的话会激怒他,侧身一步落在后面, 警惕地看着他。
季子随的眸光太过冷清, 看向他时犹如初冬吹过的风, 没有半分柔情。
朱褐色的菩提佛珠缠绕在他的双手之上, 时刻提醒着他如今的身份。
看着那如高挂在苍穹冷月般的背影, 玄苍的脑子突然清醒了那么一点点。
季子随没有情根, 他无法对自己生出情意。
那些他自以为的回忆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段没有熟悉感的前尘往事, 唯有一心向佛才是他所求的。
玄苍望着暗沉的天色, 手指握拳在不断地收紧, 直到掌心鲜血淋漓刺痛无比,才让他艰难地认知到这一点。
他的情根被自己拿走证道,自己当初的计划出了纰漏,导致情根已与道基彻底融合,季子随也没有如计划中那般躺在千年玄冰中等待着他归来。
世事无常,即使他身为九重仙尊,也无法逆转时光改变这一点。
没了情根,他是真的不爱自己了。
承认这个事实虽然令他心生痛苦,但也令他的思绪终于在正常运转。
被遗忘的愤怒和被爱人遗弃般的痛苦令他神魂发昏,直到今日,但他的目光再次被季子随那身僧袍充斥时,他的大脑徒然清醒。
这不能怪季子随,都是自己没有顾全好的错。
想到这,玄苍已经彻底地冷静下来。他的目光慢慢收回,眸中翻滚的情绪逐渐平静,倒恢复几分身为仙尊的冷傲神姿。
黏着自己的目光徒然一松,季子随眉心渐渐舒展,他以为玄苍在自己三番五次的说明和拒绝下该是想通了。
然而时刻警惕着玄苍的琼金并未等到他任何出格的举动,反而从那双狭长凤目中看出几分清醒和柔情。
琼金却没有感到放松,反而浑身寒毛竖起,大鹏鸟的预感让他对面前的玄苍的警惕在一瞬间拉到了最高值。
“子...佛君所言甚是。”玄苍艰难改口,话音徒然一转,“即使慈悲殿拿出玄武精,青龙髓和凤涅石的量也远远不够修复两界天柱上的裂痕。”
“之前我便来查看过鬼界的天柱,只是神识遍寻其身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我与佛君联手,慈悲殿与四方仙庭共同出手,说不定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如果有两全其美的法子,就能成功同时保住仙界和人界的天柱。
在他话音落下之时,季子随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他终于再次转身,目光轻轻地落在玄苍身上。
这是自两人重逢以来,他第一次正视玄苍。
玄苍被他的目光一扫,心中莫名地出现几分紧张来,他抿了抿唇后才慢慢开口:“我乃九重仙尊,守护仙界安危本就是我的责任。”
他没有说谎,他自被师尊收在膝下之始就知道将来自己必等九重仙尊之位,他能轻易地站在仙界之巅,所需要付出的就是维护好仙界安危。
然而,季子随并不相信他的态度会转换得如此之快,眉心的红印产生细微的皱痕,“仙尊的责任是在仙界,而不是在人界。”
“仙尊愿意与慈悲殿联手,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
这世上从来没有白得的好处,季子随十分明白这个道理。
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待你位于九重仙尊,你将站在仙界之巅,星云日月皆在你手中,天地中的一切你将唾手可得。】
这是他师尊卜浮仙尊在即将坐化时对他所说的话。
在他入道之始他就知道无情道是三界最强的道,会赋予他在三界中至强的修为和实力,无数的仙人会匍匐在他的座下,天地间的任何珍宝法器任由他挑选。
他成功地执掌了四方仙庭,也成功地成为了九重仙尊,甚至为了成就大道去下界渡劫。
他成功飞升了,却在淬取完道心睁开眼之时看到季子随死在他面前。
无情道大成之际道心微颤,他再也无法忘记那鲜血染红皑皑白雪的一幕。
那他如今要的又是什么呢?
当玄苍与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对视时,差点稳不住好不容易按捺住的心神。
季子随并不相信他的话,实在是因为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宛如丧失理智。
“仙尊不必勉强。”他的嘴角甚至浮现一抹温和的笑容,看着他的眼神与看着路边的花草并无不同,“你想办法修复仙界的天柱,我想办法修复人界的天柱,这并不冲突。”
他甚至在想,只要玄苍不如之前那般疯魔地说一些话,两人之间或许是可以好好交流的。
玄苍被那眼神中的疏淡刺了一下,差地陷入不甘的心神及时清醒过来,“没有勉强。”
他定了定神,喉咙里被堵塞的感觉总算好了那么一点,朗声道:“三界天柱存在一定的联系,下界天柱一旦坍塌,对仙界并无好处。下界失去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