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弃不着急,只要没抓到他,谁也不会想到是他动的手。
御书房课业暂歇,宫中查得沸沸扬扬。宫中妃嫔们推波助澜,一时疑凶冒出了好几个,除了三皇子,几乎每个皇子都有嫌疑了。
安福将这些日子查到的证词提交御前。
宪宗翻了翻,几页纸上,几乎几位皇子殿下都牵扯到了。宫里只能确定四殿下死的大致时间,无法确认是何时。所以,从御书房争吵后到第二天,都有可能。
而这段时间里,郑贵妃身边的大太监说去了浣衣局,但路上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无人能证明其去向。
二殿下的心腹当日离开御书房说是离宫去为殿下买东西,离宫记录不见了,没有查到。
七皇子身边失踪了一个奴才,五皇子身边有个奴才刚进内刑司后竟然逮到空子自尽了。
宪宗看着那几页纸冷笑了一声,“这么说,朕这几位皇子,都有嫌疑了?”
“圣上,这只是内刑司呈交上来的证言。奴才大胆,只怕有些是凶手故布疑阵。”安福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
内刑司抓了几百人严刑拷打,只怕这里面有各位主子的人,受刑之后为了尽忠,攀咬其他人。偏偏这些都没有佐证。
“就没问出什么有用的?”
安福赶紧呈上另一页纸,“圣上,梵音殿的元一招供,与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宋奉琴有私情,还育有一子。”
元一法师被抓到内刑司后,熬不过刑罚,只求能痛快点死,将自己知道的全交代了。他交代的,有宫外的卖官勾结,有宫内的奉谢皇后之命批命做事……
薄薄一页纸,宪宗神色莫名,喜怒难辨,看了一炷香时间,才看着安福问道,“四殿下是不是撞破了宋氏与这贼秃的私情,才惨遭不幸?”
安福一直跟在宪宗身边伺候,一听这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圣上圣明,必定如此。奴才这就让人严审,一定要让这两人交代恶行!”
“去吧!”宪宗拿起刚才那几页纸看了看,“五殿下和七殿下身边的奴才不干净,再去审审,其他的,等问出结果后,送给皇后看看吧。”
等安福退下后,宪宗伸手揉了揉头,死了一个嫡子,他自然是难过的。但是,这个儿子毕竟已经死了,活着的几个若都成了残害手足的疑凶,他的江山能让谁继承?未来储君品德不能有瑕,几个皇子年纪还小,这时候要是背上残害手足的嫌疑,将来就会被人诟病。
既然是个无头公案,元一招认,谢氏借着什么命理,几个未出生的皇子都没了,那就让这两人承担罪行吧。
谢皇后一拿到安福递过来的审讯证言,一身素服,疯了一样冲到御书房,跪求宪宗为四皇子夏竣做主。
御书房内几个来议政的朝臣们,吓得连忙告退回避。
宪宗让安福将谢皇后叫了上去。
一走进御书房,谢皇后悲愤地看着宪宗,“圣上,竣儿死得惨啊……”
“朕知道!”宪宗看着短短几日两鬓斑白的谢皇后,冷声回道,“都是朕的骨肉,朕哪一个都想护着!”
“圣上!”谢皇后听这话音,不由愣怔地看着宪宗,发现圣上双目如寒冰地看着自己。
“竣儿死得惨,宫中那些未出世的孩子,也是朕的骨肉!”
“圣上是怀疑臣妾谋害皇嗣?”
宪宗将元一的证词丢了过去,“元一和宋氏是在胡乱攀咬?”
“圣上,臣妾当初的孩子若还在,今年应该十八岁了。若是他还在,若是他还在……臣妾应该生的是嫡长子。臣妾没有谋害皇嗣,臣妾既然是中宫皇后,自然要管束宫闱,赏罚分明。臣妾赏罚之时,不知道她们是否有孕,也无人禀告过……”谢皇后好像冷静了下来,悲声诉说。
“圣上答应臣妾,说一定不会让庶子出生。为了圣上的名声,臣妾才劝圣上停了郑氏她们的避子汤……”
她当年还是太子妃时,落过两次胎,其中一个还是成形的男胎。宪宗内疚之下,发誓说一定会等她生下嫡长子。可是太子迟迟没有皇子,让大臣们猜忌后继无人。谢皇后劝说宪宗停了郑氏等人的避子汤,才有了大皇子、二皇子的出生。
这种时候,谢皇后提起这个话题,宪宗看着眼前的发妻,当初谢家为了助自己还死了嫡子,他叹了口气,“所以,朕没怪你,但是竣儿之死,查到现在,是因为他撞破了你身边那个宋氏与元一偷情,才被他们灭口的。”
“臣妾不信……”
“这是在元一的经书里,搜到的宋氏那个儿子,从宫外写给她的信。”
安福一直缩在大殿一角只当自己是个摆设的物件,看到宪宗示意,他低头将御书案上的一个信封呈交给谢皇后。
“这人已经抓住了,就关在大理寺的天牢里。”宪宗看着谢皇后,慢慢说道,“这两日朝廷上忙着查青州粮仓案,武安侯操劳国事,未能进宫,朕宣武安侯夫妇明日进宫,来陪你说话。”
“乐平这几日朕让她待在荷香阁里,如今竣儿这事也查了水落石出,等会儿朕让人将她送到坤宁宫陪陪你。”
谢皇后一震,抬头看向宪宗,看到他面容带着冷意,站在御书房中,明明是七月,却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她不信宋奉琴和元一敢杀了夏竣,但是,她也明白了宪宗的意思。夏竣之死没找到凶手,但是她在宫里这些年做的事,武安侯在青州做的事,宪宗不追究了。
她有儿子有娘家还有女儿,儿子死了,娘家还在,女儿还在,若是她执意要将夏竣之死查个水落石出,执意要拉着几位皇子不放的话,圣上就不会放过自己的娘家了。谢家要是倒了,自己这个有谋害皇嗣嫌疑的皇后,还能稳坐后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