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一片寂静,轻微的呼吸声都叫人听的清楚,灰黑色的地板上面跪着的人并不是那样的显眼,可微微颤抖着,总叫人无法忽略。
朱小官人膝行上前,在沈清晖一个个的眼神逼迫下指出来一个王府卫。
一眼看上去有些不对,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高个子,刀条脸,一点都不高大威猛,反而有点违和的儒性,这样的人真的是战场下来的兵士么?王府卫见二人看过来还算镇定,只以头磕地,喊冤,
“他是如何动手的。”沈清晖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大理寺卿:“大人,听说朱主事是一箭封喉?本妃想看看那箭,另外,请制造处来一趟,同王府箭比对。”
摄政王府的王府卫大都是战场上面退下来的,多数有些乱七八糟的小毛病,总之是不合适再上战场的,杀人他们会,可是无令杀人,这样的事儿,应当不会。
纪凉治军严谨,敢无令行事,少则军杖几十,多则打死不论。至于,朱家家仆,自然是为主子考虑,站在主子的角度去行事,他们说的未必能够当做证据,
若是提前准备好的,那么言多必失,箭矢,都是有编号,有尺寸的,经制造处的精对过,未必不能看出其中不同,除非那箭当真是从王府拿的,
要么是进了盗贼,要么就是王府里有叛徒。前者,基本不可能,王府再穷,这些人的眼珠子也是没卖了的,都不瞎,能在战场上活下来,便是小有疾病,和几个盗匪争斗一番不成问题,
后者……想到这里,沈清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众王府卫,叹口气,
这些人到底是什么底细她还真不清楚,想了想她低声吩咐车夫去请老管事来,把王府卫的资料送来。
大理寺卿对于沈清晖的置喙很是反感,却也只能照办,且不说这是问案流程,就是司长史刚刚提醒,他已然遵从,如何能够半路上得罪?
“王妃,冤枉,您可找一医士来。小的当年在军中,曾被敌军掳走,早就被挑断了手筋,哪里能拉得弓箭。”那王府卫说着就抬起来手腕,叫众人看见手腕上面的伤疤。
“你胡说,王府卫,如何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朱小官人立刻反驳。
听见这话,沈清晖一双眼睛如沙漠中人看到良田湖泊,立时出言问道:“等下。朱小官人读过书?可识得字?”
仆从结结巴巴的回答着:“不识。未读过书,为何有此一问。”
“既然如此,你可知刚才言语中的无缚鸡之力何意?”沈清晖一笑,干脆问道。
大曼历来重文轻武,读书人的气节相当高,教授学生时,素来不是有教无类,而是挑挑剔剔,非良人,富人家的弟子,基本没有机会学的字词,即便是能,也很少有机会科举入仕的,是以能够静下心来学字的实在少数,手无缚鸡之力这样的词,哪里是随便一个仆从都知道的。
“这……不就是没有力气么?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么?”仆从反问道。
沈清晖点头,略微一想,问话越发的快了,而且一连就问了几个问题:“好,就算你知道这个,那本妃再问你,他是否马上动手,还是在马下动手,他是一箭射中,还是射了好几箭才中。”
“马上,一箭。”仆从再度道。
听见这话,沈清晖不气反笑,并没有问下去了,只看着一旁的大理寺文书。
其实,答案已经出来了。这仆从之言十有八九是一早准备好的,
身为奴才,在大敌当前,哪个不是护着主子,哪里有时间看看对方是在马上,还是马下射箭,亦或是几箭射中,
一箭,那说明这王府卫就是瞄准朱主事再射出的,他有时间看,没时间推一把?
护主不力,主家人怪罪下来,他们可是难逃一死,更何况背箭的士兵不只一个,大家都在射箭,一个家丁仆从,如何有那样的胆识,能够临危不乱?
刚才问话之中,注意力集中,还不是那么紧张,这一下不闻不问了,只让他们那样跪着,
自然,沈清晖也不是只看着大理寺文书,她还走过去,装作无事一般和文书寒暄着,什么天气怎么样,吃了没,拉了没,这样的问题随意问着。
这般一来,虚心的哪里能够不担心?
一担心没人逼问,可不就是要瞎想么,那露些马脚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反正军粮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金箔什么的换来的,尚且能用个十天半个月的,叫她躺平一息不行么?
仆从听着,听着,听不下去了,左右看看,自己人不搭理他,王府卫更是不搭理他,不要说说些话,交换一下消息,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风静静的吹着,百姓看着议论,不免称奇,都说大老爷们,仁慈,不动刑就问案的,素来问案之前,都要给被告一方松松筋骨的,可是如此,别说是板子了,就连水火棍都没看见一个。
月儿弯弯,不少百姓都抱了娃回家吃饭。
小司才带着仵作,还有朱主事的尸体来到了大堂上。
尸体赤裸着放在堂下,一隔眼众人就看了个明白,一张脸青紫,嘴唇泛黑,尸体僵而不白,反而有些发青,这傻子都能够看的清楚,这是中毒而亡。
“禀诸位大老爷。小老儿验过了,这人是中了竹节毒而亡,三个时辰方能勘验清楚,时辰未到之前,只有一种方法能够证实。”
大理寺卿像是没听过此等谬论,出言问道:“哦?”
“以鸡血糊了童子尿撒在尸身上,尸体额头泛金黄色,便是了。”
仵作说了这话。众人都向尸体的额头上看去,果然,呈金黄色,黄澄澄的像是放了块金子般,
“尔口出狂言,碍本官办案,来啊,杖……”
“不是,不是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