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看完手里一摞文件的最后一页,把文件放在身旁,用拳头拄着,凝视着对面的强森。
皮克是坐在桌子沿上的。
“确凿吗?”
强森耸了耸肩。
站在靠门口的钱德勒看看他俩,问道:“要提他过来吗?还是去审讯室?”
他知道皮克很多时候不按牌理出牌,极有可能不会去审讯室,而是要借用自己的办公室,从而给被审讯者一种错误的心理认知。所以有此一问。
皮克沉吟了一下,还是把目光投向强森,意思是,你的兵,你来定。
强森会意,但只是摊摊手,把皮球踢了回去。
钱德勒明白,欠身朝门外打了个响指。
两个阿三巡捕过来,敬礼道?“长官。”
钱德勒懒得说话,指指审讯室,又朝屋里指指。
两个阿三巡捕也很识相,无声地敬礼离去。
片刻。房子龙被押到。
房子龙一见这阵势立刻有点蒙圈,尤其是坐在办公桌沿上的那个便装的男人,让他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不过,也就一瞬,他便恢复了镇定。戴着手铐,行了个转圈的军礼。
礼多人不怪嘛。
钱德勒对两个阿三巡捕摆了下头,巡捕把房子龙架到沙发边上按坐下来,朝屋里的人行了一圈礼,接着迅疾退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你是本地人?”皮克并不看房子龙,左手的手指在眼前捻动着,右手的拳头依旧怼在那摞文件上。
“回长官,对面沙家浜人。”房子龙一怔,随即不假思索地急切道。他完全被这阵仗弄迷糊了,这跟常规的审讯从环境到内容完全不是自己原以为的套路。
“说说,你是怎么出卖你们的国军在那里养伤的一个排的兄弟的?”皮克的腔调好像一个临睡前想听故事的小孩一样,话却说得蹩脚拗口。
“我,我不明白长官的意思。听不懂。”
“是吗?”皮克的腔调依旧平缓异常,这让强森和钱德勒都诧异起来,不知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是,长官。听不懂。”房子龙一脸的迷离。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接下来你注意听,这个问题很长。”
房子龙下意识地伸长了脖子,盯着不再说话的皮克。
皮克拳头变掌,抽出一张纸,“你是沙家浜人,那虹口吴淞路157弄春阳里3号住的是什么人?”
“你要干什么?”房子龙近乎哀求地问道。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皮克把手里的纸归位,拿过桌上的电话,搁在腿上,拨号。
“范弗利特中尉。”
“我就是,长官。您要找的吴淞路157弄春阳里3号的翟玉英找到了,在我这里。”
“你们不能这么做,长官。”房子龙哀嚎着。
“现在立刻把她送来。”皮克根本不理会房子龙的哭嚎,给对方下了命令,挂上了电话,把电话放回原处,才对房子龙说,“你母亲知道那些曾经在前线浴血奋战的英雄是你出卖给日本鬼子的吗?你又知道他们最后是什么下场吗?十几个重伤员被他们当场枪决了,其余的都被送到南洋去做了修工事的苦力劳工!”
“那,那不是我,是王以栋的忠义救国军干的。真的不是我,长官。”
“拿锡兵诱杀我们,你是怎么知道锡兵里的秘密,又是怎么得到锡兵的?合作所上届毕业生的第一落脚点的情报你又是怎么得到的,谁是你的联络人?”皮克紧紧地追问着。
“我不明白,长官我真的不明白。”房子龙的声音里依旧带着哭腔,但语气却坚定得很。
“你用不着明白。”皮克轻描淡写地说着,然后朝钱德勒挥挥手。
钱德勒起身招呼两个阿三巡捕。
阿三巡捕进来,一个还拿着脚镣。
钱德勒冲他们点点头。
一个阿三巡捕扯住手铐,另一个弯腰给他上脚镣。
上脚镣的阿三腰部的手枪在房子龙眼前晃悠着。
房子龙脸上一凛,目光如电,迅疾扫过全场,急抓枪柄抽出枪来,肩膀撞向身旁阿三。枪口直指钱德勒。
钱德勒缓缓地把手举起来,“你走不掉的。”
“让开!”
戴脚镣的阿三手插在兜里,顺势一滚,慢慢举着拳头站了起来。
房子龙挥枪示意钱德勒和被撞了一个趔趄勉强站稳的阿三巡捕站到脚镣阿三的旁边。
钱德勒和阿三照做,缓缓地移了过去。
“我要你的车!”房子龙朝着强森喊道,眼睛一直在面前的钱德勒和两个阿三巡捕身上扫视着。
皮克端坐在办公桌的桌沿上,眼睛盯着地面,一动不动。
强森把手伸进衣袋,缓缓地拿出钥匙扔了过去。
却被戴脚镣的阿三巡捕接住。
房子龙朝阿三晃了一下枪口,“拿来!”
阿三脸上一阵怪笑,张开右拳。
子弹从指缝里跌落。
房子龙脸色都变,双目圆瞪,抖开弹仓。
天哪!
特么的,这一出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房子龙悲鸣不已。
就见阿三直扑过去,一手拨开房子龙手里无弹的枪,一手成拳直击房子龙面门。
“轰!”
房子龙弃枪捂脸。
鼻血瞬间蹦出指缝。
“给你个机会,蠢货!”拿回枪的阿三念叨着,弯腰去拾地上的子弹。
“砰!”
皮克的枪响了。
捡子弹的阿三应声扑倒在地,后脑勺上的窟窿,朝外喷着红白之物。
满屋惊愕,除了枪声的回响,鸦雀无声。
房子龙捂紧了脸,如灵魂出窍,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另外一个阿三巡捕早已抖若筛糠。
钱德勒也下意识地跳出了三步开外。
强森双手紧握着扶手椅的扶手,两眼瞪着皮克,嘴唇剧烈地翕动着。
皮克环视了一下,用还在冒着淡淡青烟的枪口指点着房子龙,低吼道:“他,是个军人,军人!懂吗?!”
他一个箭步冲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