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了,二十八年前的秋末,他就是在这里生下的那个孩子,他都记得孩子是傍晚出生的,秋意很深了,天一直在下小雨,雨水打在窗外的树叶上沙沙的响。
小舅真的很不对劲儿,他身上好像压了很多东西一样,不是说小舅在国外,家庭事业都风生水起的很幸福吗?陈安修碰碰他小舅的肩膀,“小舅,还要水吗?”
林长宁猛然从回忆中惊醒,“不要了,壮壮,我好多了,咱们进去看你姥爷吧。”
“行,咱走吧。”起身的时候,陈安修扶了林长宁一把,“小舅,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恩,很多年前来过,那时候楼房少,普遍都不高,宁世医院的楼算是高的,也不过是五层,我记得。”
林长顺回家带换洗的衣物去了,这里陪床的就只剩下陈妈妈,陈安修带着人过去的时候,陈妈妈正在给老爷子切桃子吃。
“妈,我把小舅接回来了。”
陈妈妈转过头看了一眼,说了一句,“回来就好。”又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揩揩眼角,老爷子自始至终没说话,就是眼睛一直盯在林长宁身上没转开。
“爹,姐姐,我回来了。”
“长宁啊。”老爷子先伸出手。
“爹,你身上还难受吗?”陈妈妈让了让,林长宁坐到病床边。
“没事,就是人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回来不耽误工作吧?”
“不耽误,我走了,还有别人呢。”
“那就好,那就好。这次回来能住几天。”
迎上老人期待的目光,林长宁笑笑说,“这次请了长假,要住好一段日子呢,爹,你安心养病就是了。”
老爷子的神色是期盼已久的欣慰,伸手去拿桌上的桃子,“那长宁,吃桃,吃桃子,你姐刚从家里摘来的。”
“爹,我自己拿就行了,你躺着,别忙活了。”
看着天色不是很早了,陈妈妈拉着陈安修出来,“让你小舅和你姥爷多说会话吧,我去望望那里做饭,你开车送我过去。”
陈妈妈焖的麦仁饭,做了冬瓜海螺汤,炒的鱿鱼爪爪,冰箱里有早就蒸好的长茄,中间划开了,吃的时候,用蒜泥加点葱油一拌就是个很好的凉菜。陈安修旁边帮着洗菜。
“妈,麦仁饭,我姥爷能吃吗?”麦仁饭虽然好吃,但太有嚼劲了,一般老人还真不好下嘴。
“我另外煮了粥,麦仁饭是给你小舅准备的,他就爱吃这个,以前想吃都没有,那时候麦子少,谁舍得没晒干就打成麦仁啊,都留着磨成面,加上玉米面,加上地瓜面,蒸出来的窝头都是黑乎乎的。”
这个陈安修倒是知道的,麦仁必须是没晒干的鲜麦子打出来的才好吃,每年麦收的时候,他妈妈都会留一袋子不晒的,去磨坊里打成麦仁,麦仁饭煮出来很香,就是吃完了,腮帮子都酸了。
“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舅肯定会回来啊?”这些东西可不是今天临时准备的。
陈妈妈低声说了一句,“他到底不是那么没良心的人。”
陈安修把洗好的西红柿捞出来,自己选了个粉红的,掰了半个吃,“妈,我今天看我小舅去医院的时候,很难受的样子。好像胃不舒服。”
陈妈妈翻炒菜的铲子停了一会,然后说,“是吗?是不是路上太累了?今天晚上,你二舅会过来,吃完饭后,你先带着你小舅到咱们家住一晚,明天再送他回岛上。”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二舅忙不开的话,我去陪姥爷。”二舅家里还养殖着海参和鲍鱼,也需要人。
做好的饭菜给望望留了一部分,其余的都带到医院,吃完饭后,陈安修带林长宁回山上的家里,陈爸爸自己在家,他和林长宁说了一会话,便催着人去睡觉了。
陈天晴在建材店那边陪吨吨,陈安修过去的时候,却没看到陈天晴,就看到章时年陪着吨吨在门口吃冰激凌,班头就趴在他们不远处,看到陈安修,还没巴掌长的小尾巴摇啊摇啊撒欢一样就过来了。
“晴晴呢?”陈安修大方地贡献出一只脚,班头立刻如获至宝地趴上来用两只前爪抱住。
“我看天不早了,就让她先回去了。”
“她对你还真是信任。”如果他没记错,晴晴和章时年就见过两次面吧?晴晴就把吨吨留给他看,不知道是晴晴太单纯还是章时年太狡猾?
“我好像没做过欺骗她的事情。”
“是,只是我们两个彼此信用破产而已。”
“破产之后,是不是意味着过去的债务也可以重新清算?”章时年的声音不疾不徐。
“没空和你这里打机锋。”再继续下去,又不知道被章时年绕到哪里去,他承认章时年的脑子是比较好用一点,但他可以选择不往坑里跳。
吨吨一声不吭,埋头在章时年后面吃冰激凌,一勺比一勺挖地大,看那着急的样子就知道在努力加快速度,准备在他爸爸发飙之前要把这一杯解决完。
“吨——吨——”陈安修一字一顿的念出这个名字,这两个人真以为他瞎了是不是?
吨吨打个嗝终于舍得抬起头来,嘴边还沾了不少白色的痕迹,长了白胡子一样,“爸爸。”
陈安修环胸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我们做过的约定,你还记得吗?”
吨吨点点头,“一天只能吃一杯冰激凌,晚饭后不准吃零食。”
“还行,还记得,那你告诉我,你手里是什么?”
吨吨小小声说,“是冰激凌了。”
“是我给吨吨买的。”章时年看孩子可怜,出来打圆场。
陈安修用目光鄙视他,早就知道是这人做的好事,懒得和他计较。
“吨吨,扔掉,免得明天闹肚子。”
这个冰激凌很好吃,爸爸都没给他买过,吨吨端在手里很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