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时候应该是懊悔,应该是悔恨,可是实际上并没有。
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让我的大脑始终处于无法集中注意力的状态。
天蒙蒙亮了。
我问狱警要了碗面。
没过一会,他们送来了一碗牛肉面,热气腾腾的。
这面真好吃啊。
“活着真好。”
我说。
旁边的狱警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我说活着真好。”
我重复了一遍。
狱警笑了。
“你笑什么?”我端着面问他。
他说,他已经送走了第七个人了,我是第八个。
他说前面七个人吃饭的时候,都会说这么一句,无一例外,全部都会说一句:活着真好。
我默默的吃完了面。
浑身热腾腾的。
窗外的雾气慢慢散尽了,天色也越来越亮。
我越来越绝望,也越来越焦躁,我已经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过去这么多年的日日夜夜我都在噩梦里梦到过这一刻。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可是,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我还是感觉心脏再被放在火炉上烤。
“我想抽根烟。”
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了。
狱警点了一根,塞在我嘴里,我双手抓着烟屁股,一口一口的嘬着。
香烟的气味缓解了一点我的焦虑。
我忽然盯着这根烟。
仿佛它就是我。
我每嘬一口,它就短一点。
烟雾鸟鸟之中,燃尽的仿佛不是烟,而是我的命。
大概两个钟头之后,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法警过来,把我的胳膊反绑起来。
“我不会跑,麻烦绑松一点。”
我咧了咧嘴。
身后的法警说:“你现在不跑,不代表一会不跑。”
他反手使劲抽了一下,绳子勒的很紧,我必须要弯着一点腰,才能让自己好受一点。
我脚上缠着脚镣,走一步,脚踝就疼。
旁边搀着我的人很有力量,脚镣也很沉,沉的我没办法走路。
旁边的身后看着的背影的狱警貌似小声在说:“看,犯人的腿已经软了。”
我在一条狭窄冗长的通道里面走着,走着。
路很远,我不知道走了多久。
走廊很长,没走一步,脚镣拖在地上都能传来回声。
身边的人扶着我,他们的手指夹的我腋下很疼,但是我的腿就是使不上力气往起来蹬。
我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上像是有无数的手在挤压。
导致我呼吸都费劲。
那女孩当时死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么。
恍忽之中。
我仿佛听见了,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开机。
脚镣的声音逐渐清晰。
四周的环境也从模湖变的真实,我甚至可以闻到走廊里面消毒水的味道。
……
监控器外。
曹包平盯着画面,今天在特殊场景拍摄这一段特殊的戏份,其他人都没戏,所以也围在导演身边看着苏晨的表演。
段弘毅双手抱在肩膀两侧。
这场戏是辛小丰执行死刑,谁也没有见过这是什么样子,听说苏晨专门去看了宠物安乐死,然后才准备好演这场戏。
他也很好奇,苏晨会怎么演。
说句真心话,段弘毅第一次看见剧本的时候,他内心其实是想要演辛小丰的。
但是因为有了苏晨的关系,导致他只能演其他的角色。
当时在段弘毅看到这一段的时候,他对这一段的戏份是最没有信心的,也是最不知道该怎么演的。
脑袋空空,没概念。
王落丹看着苏晨双手被反绑起来,整个人和刚来剧组时候的样子完全换了一个人。
颓废,压抑,精神高度紧绷。
“一个出演电影的总票房破了十亿的人气演员,为了拍一部戏,把自己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段弘毅开口:“所以人家能有今天的本事。”
王落丹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对于苏晨只有佩服和尊重。
虽然苏晨比她还要小一点,算是王落丹的学弟,可是,她自认为在对演戏的用心程度上,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办法做到苏晨这种专注的地步。
她不会想要租个小破屋子找人物状态。
也不会每天都不怎么和剧组成员聊天,只为了保持在角色和演员的合一。
更做不到让角色的过去,把自己折磨到这个程度。
所以王落丹是服气的。
苏晨有今天,就一个字。
该!
监视器里面。
苏晨已经被带上了铁床,他在双手和双脚都被执行人员固定在了铁床的两侧。
他喘息的频率很快,就好像已经处于高压缺氧的状态一般。
当执行人员绑他的手的时候,苏晨眼神里面的充斥着惶恐和不安,死亡正在走来。
死亡已经走到了通道刚才苏晨走过的地方。
它嗅着生命流逝的气味,缓缓的站在执行室门口的窗外盯着苏晨。
“报告。”
“准备工作完毕,请下达执行命令!”
“执行!”
“是!”
黄色的橡胶绑带缠在了苏晨的胳膊上。
执行人员用针管刺破了他的血管。
能够看出来,苏晨的手臂在微微发抖。
很快就有殷红的血倒流进了导管。
镜头缓缓向上推。
苏晨今天的童孔看上去格外的漆黑,他嘴唇发白,随着冰凉的液体注射进入身体。
那液体顺着血管在身体之中流淌。
苏晨微微的颤抖着,他还在左右环顾。
监视器前面的王落丹已经捂住了嘴。
她眼眶顿时红了。
几天前苏晨是在宠物医院看着一只金毛离开了世界。
而现在,王落丹却是在看“辛小丰”离开这个人间。
虽然苏晨此刻是在表演,是假的,但是他的眼神,他的颤抖,他的无助都是真实的让人心惊。
段弘毅单手握紧放在嘴前。
没有注意的是,他握拳的骨结都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了。
苏晨张着嘴,像是一条被海浪遗忘在沙滩上的鱼。
他一只眼睛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