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 穿着一身黑衣的暗卫侍立在侧。
“公主今日学堂放课后,遇到同窗追赶马车。”那人道:“皇上吩咐过,让我们在暗中保护, 不得出现在公主面前,也不能让公主发现,我们只有暗中阻拦,引开那些人的注意力。公主碰巧遇见此人, 得他相救, 因而在家中设宴相待。”
否则以善善人小腿短,在巷子里逃命时就早已被人追上。
边谌心中一紧:“她可有事?”
“公主殿下无碍。”
暗卫从怀中抽出一叠纸:“这是今日追赶殿下马车的人身份。”
边谌扫了一眼。青松学堂里的学生都是世家官宦子弟,粗看之下, 他们和善善没有什么联系。
“他们为何要追赶马车?”
“公主在学堂里似与鲁将军之子发生过口角, 今日鲁将军之子还因打架被责罚,”青松学堂里的学子身份尊贵,更有太子在里面读书, 有侍卫重重保护。暗卫是皇帝手中不让外人知晓的势力, 成立也不过几年,既不想暴露, 白日里便不靠近学堂。他猜测道:“今日追赶马车的学生, 平日里都与鲁达交好, 或许是鲁将军之子怀恨在心。”
“或许?”
“这也是属下的猜测。”
“鲁将军虽是个大老粗,但家风严谨, 为人正直,朕见过他的儿子,与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边谌放下, 道:“移交大理寺, 有人当街闹事, 让他们好好审理。”
“是。”
暗卫又拿出一份资料。
看到自己保护的人被救走,他自然也去查了这人的资料。
沈云归身份清白简单,一个来自云城的富商,与温家来往密切,连两家生意也有重合之处。更甚是,二人青梅竹马,相识多年,男未婚女丧夫,郎才女貌。
皇帝脸色郁沉,身边的气压越来越低。
暗卫十分有眼色的退下,隐入黑暗之中。
边谌坐在黑寂的夜里。
宅院空旷,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分明什么声音都传不过来。他却又好似什么都听到了。
那日宫宴,温宜青站在他的面前,声泪俱下地说与他不想有任何瓜葛,叫他日后再也别出现在她面前,他纵有万千手段,可到底舍不得。
他深知温宜青有自己的主意,若是被他强行折断双翼留在宫中,并不会心软,只会徒添憎恨。他也不忍温宜青失去光彩,只活在对他的恨意里。
便只能想方设法离得更近一些,生怕让她厌恶,连想要给自己孩子送礼都只能假借太后之手。宫宴过去不过几日,她还正在气头上,若知晓他搬到隔壁宅子,只会怨他出尔反尔。
他本意徐徐图之。
先护着她们娘俩,再找机会接近。
一个贺兰舟也就罢了,他已将更多事务丢给自己的状元郎,令他公务缠身,无力抽身来温宜青面前。怎么又多出一个沈云归?
轻薄的纸张在他的掌心里被揉成团。
边谌轻轻阖上眼。
无边的情绪在胸膛里翻滚,像被烈焰炙火烧灼,留下灰蒙蒙的余烬。
偏偏,阿青待谁都比待他有好颜色。
……
第二日一早。
善善被抱上马车,她搂着娘亲,有些舍不得撒手。
“要是他们又欺负我怎么办?”善善忧心忡忡地说:“娘,昨天是沈叔叔救了我,要是我在学堂里碰到他们,我就来不及跑了。”
“如果他们欺负你,你就去喊夫子,夫子会教训他们的。”温宜青说:“下午放学时,娘去接你,好不好?”
石头说:“下午我不去师父那了。”
“石头哥哥?”
“我保护你。”
有两个人允诺,善善这才放下了心。
等马车到学堂门口,善善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一眼。
学堂门口与平日里并无不同,学生们陆陆续续到达,善善看了一圈,没看见昨天那几个欺负自己的人,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跳下马车,攥着书袋肩带,拉着石头飞快地往里面跑。直到跨进学堂大门,像是有一层无形的保护罩落在身上。进了学堂,里面有夫子给她撑腰,善善一点也不慌了。
她还想,等午休时,她就要去找学监,把那几个人做的坏事告诉学监,让学监责罚他们,这样,他们以后就再也不敢欺负她啦!
善善一边想,一边走进教舍。她还没有走到自己的桌案,注意到她来的小朋友顿时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
“温善,你昨天是不是被追车了?”
“他们有欺负你吗?”
“你没受伤吧?”
”他们真可恶,年纪比我们大这么多,竟然还欺负一个小孩。”
善善呆住。
小朋友们左一句有一句,关切的话语把善善问得晕乎乎的,文嘉和挤开众人,拉着她左右检查一番,确认她身上并无外伤,这才道:“幸好你没事,早知道昨天我就送你回家了。”
善善听得一愣一愣的,呆呆地问:“嘉和姐姐,你们怎么都知道了?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学监呀?”
文嘉和拨开周围人,拉着她到她的桌案前,善善这才看见,她的小桌上竟然摆了不少东西。她与学堂里的小朋友关系都好,听见她出事,所有人都担心极了,从自己嘴巴里分出点心水果,一股脑送到她桌上。
文嘉和说:“他们几个人当街闹事,被人看见告到了衙门,连皇上都知道了。听我爹说,皇上可生气了。”
天子脚下,这种事情本不少见,可偏偏这回也不知如何传到了皇帝耳中,帝王闻之震怒,还是大理寺卿在半夜亲自上门抓的人。京城里的消息传得快,都不过夜,有官宦子弟当街闹事被抓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据闻,在今日早朝时,还会有御史狠狠参上一本。
善善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问:“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