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慢慢死掉的,我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也没找到那条信息。后面分析工作结束了,我就辞职了。”
时渊:“为什么辞职呀?”
“我看了太多次他的作战记录,每句话每寸光每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一坐在屏幕前,想到的都是他。甚至到了今天,我都记得他上顶层爬楼梯用了27步,传数据用了18分钟27秒,是用手/枪里的第三发子弹自杀的。”林叶然淡淡道,“所以我想着,我可能要休息一会了,辞职来到了心理咨询中心,没想到这一来就是16年。”
他的声音低哑:“过了那么久,我一直以为这事情算是过去了。直到几个月前,我喝醉酒了,醒来发现脖子上挂着他的狗牌。”
时渊:“……”
那是他从铁城带回来,还给林叶然的。
林叶然:“我觉得要不然是我疯了,要不然是严歆回来了。所以我又去了一次数据中心,看了一遍他是怎么死的,才打破了幻想。”
时渊握紧了电话提手。
他的本意只是想物归原主,让林叶然得到一点慰藉。
“死人没办法复活,好在,他的一部分还是回到了我身边。”电话那头,林叶然捏紧了狗牌,指尖用力到泛白,“我不知道这个狗牌是怎么回来的,但是……这是个奇迹。”
“这种事情都发生了,其他还有什么不可能?我要另外一个奇迹,我要回到数据中心了,在那些数据乱流里,说不定哪一天,严歆的消息也会回到我身边。”
不知不觉间,已是凌晨三点半了。
林叶然说:“我的故事讲完了。你……你也早点去休息吧。”他顿了一下,真诚道谢,“我本来只是想对着电话自言自语,谢谢你接了我的电话,谢谢你听我讲了这些。真奇怪对不对?咨询热线的最后一名顾客,居然是它的老板。你可别把这件事讲出去了,太丢人了。”
“不会的。”时渊说,“这是一通匿名电话,我只是个接线员,怎么可能知道您是谁。”
林叶然一愣,哑然失笑。
挂断电话前,他说:“要是给我重来的机会,我肯定会告诉严歆,我还爱着他,这一点从没变过。现在我能理解他了,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差的真的就是那一点点的坦诚。”
电话挂断了,办公室重归寂静。
时渊坐着晚班电车回家。
陆听寒去了主城,不知道何时回来。
电车向前,时渊靠着窗边坐,几盏路灯掠过视野。他想到,林叶然没能说出口的道歉和告白,也想到了其他很多,比如苏恩齐和苏良,那个严苛又固执的老头,等到最后一刻才服软,承认他是深爱着苏良的,又比如说陆听寒和陆准,要是陆准早一点真诚道歉,父子关系会不会不同?陆听寒会接纳那个英勇尽职又平凡的父亲吧?
诸多矛盾,种种遗憾。
只是不愿说,只是说得太晚。
有那么一个道理,人们是知道的、承认的,虽然实现与否是另一回事了。
但时渊是一只小怪物。
一只奇奇怪怪、没啥烦心事的小怪物。
在这个深夜、在安静无声的电车里,肩上是暗淡灯光,窗外是黑色长街,他见证了那么多故事,终于非常后知后觉、幡然醒悟般明白了一点——
爱是需要坦诚的。
……
蔡德元拿出钥匙,打开一把旧锁,伸手一推,老门“吱呀”开了。
“陆上将,就是这儿了,”他说,“这些年一直没人打扫,都积灰了。”
“没事。”陆听寒说,“我就是顺道来拿点东西。”
蔡德元曾是后勤兵。
陆准和虞轻眉不管家事,蔡德元定期给陆家送米送油送物资,偶尔还打扫卫生、照料花草。陆听寒从小见过他不少次,叫他一声“蔡叔”。
而这是陆听寒在主城住过的老房子。
有段时间虞轻眉要留在主城研究中心,他们搬过来住了一年半,又回去风阳城了。
老房子到处都是灰尘。
蔡德元被呛得咳嗽,打开窗子透风。陆听寒径直去了自己房间,从床下拖出几个纸箱子。
箱子里也是他儿时的物件,他一点点翻过。
“对了!”蔡德元在客厅说,“这里还有一板退烧药呢,就在抽屉里,我记得一清二楚。”
“过期很久了吧。”陆听寒把一捆科普杂志拎出来。
“那可不,都是您8岁时候的事了。”蔡德元说,“不过我记得很清楚,毕竟您也就大病过一两回。”
陆听寒手上顿了下:“我感冒发烧了?”
蔡德元奇道:“您不记得这件事了吗?还是我一直在照看您呢。”
“没印象。”
“虞教授和陆上校也没提过?”
陆听寒回忆了一下:“可能提过一两句。他们对这种事情不太上心。”
“不不不,那事情可诡异了。”蔡德元拍了拍沙发上的灰,坐下来,“就是您来主城的路上,主城有雷暴雨,飞行器不方便降落嘛,您就在哨站那边换乘了车辆。结果中间休息的时候,您竟然一个人跑掉了!”
陆听寒:“……跑掉了?”
“是啊,一个人跑向了荒原。”蔡德元言之凿凿,“可把带队的黄队长吓尿了,整个车队都在找您。您失踪了个大半天,自己又回来了,没什么伤痕也没被感染,就是发了高烧。他们都说您是受惊发烧了。”
他摇头晃脑的:“啧啧,我还记得烧到了四十多度,持续了个一周多吧。还好您烧完了还是那么聪明,不然就亏大了嘿嘿嘿。”
“蔡叔,你确定这事吗?”
“那当然啊,怎么可能记错呢。”蔡德元想到什么,又皱着一张老脸补充,“黄队长估计报告里没讲清楚,怕被责怪——害他那个老狐狸,我还是从队里其他人那听说了。您父母可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