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有鹰隼疾速掠过天空,在雪野间自由的飞掠而过。
哈日珠拉很久之后才发现身后多了个人。
这人走路无声无息,不知已经过来了多久,静静的站在她身后不发一语,不知是什么意思,哈日珠拉被吓得呼吸一乱,慌忙退了半步。
“别怕,”
不等哈日珠拉询问他什么,这人先开了口,他汉话流利,张口却学了画本子里那些书生们的开场白,
“月色皎洁,不曾想扰了姑娘的兴致。”
眼前的人歪头看着他,眼睛一眨一眨的,估计是又已经不记得他了。
皇太极有些无奈的牵起唇角,
“海兰……姑娘?”
他们的距离不算近,是个能让独身出行的女孩感到安全的距离,哈日珠拉听到他叫出这个名字,一时间愣在当场。
哈日珠拉记得这个假名字,就如同记得那个满是萤火的夏夜一样深刻,他套在自己颈间,让她拿去玩的那个将噶项圈还好好的保存在帐篷里。
每当看到那个项圈,想起那个假名字时她就非常愧疚,她用假名字换了人家的真名,后来才知道,那是大金过来会盟的四贝勒。
大金如今的汗王便是原先的四贝勒,而这位四贝勒正是名叫皇太极。
原先并没有人告诉她,直到天聪开年,部落里筹备着往盛京送去汗王继位的贺礼,哈日珠拉才真正把名字和人对上号。
反应过来后她立刻手忙脚乱的行礼,
“见过大金汗王。”
因为慌乱,上下交叠的手都搞错了。
“免礼,”
男人声音低沉,含着明显的笑意,像是在故意逗她,
“格格不会自己也不记得这个名字了吧?”
哈日珠拉感觉自己的脸开始发烫了,支支吾吾的不敢应声,
“我,我……当然记得,自己的名字…怎么会不记得……”
那天晚上的所有事她都记得清清楚楚,记得自己的假名字,记得有人穿梭在深草间,不顾露水沾湿衣裳,送了她一份“礼物”。
后来她无数次重回故地回忆那场盛大的萤火,也让吴克善哥哥去帮自己惊飞过萤火虫,却再也没找到过当初的那种感觉。
原来让人记忆深刻的不止是美景,还有人。
记忆里的皇太极游刃有余的笑着,带着令人向往的潇洒从容,呈现了一场盛大萤火,也在她回忆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没想到他们还能再见一面,
在她……离开之前。
此时已经入了冬,草原上不知落了多少场风雪,牧草枯黄倒伏,被压在冰雪之下,早已看不见萤火虫了。
皇太极脱下身上的大氅披给她,
“外面风冷,仔细着了风寒。”
女子的身形完完全全被他的墨黑大氅拢住,末端拖地的部分堆叠,和白雪对比鲜明,更显得她小小一团。
凑近了才发现,她比两年前更苍白瘦弱些,唯有一双眼睛仍旧是明亮的,下巴尖削,瘦得可怜,唇上也没什么血色,和当年在萤火间追逐玩闹时的样子大不相同。
皇太极蹙起眉,
“你阿布和额吉待你不好?”
他派人打听的回报明明说寨桑夫妻很疼爱女儿,怎么却叫她这样瘦弱呢?
哈日珠拉连忙摇头,
“当然不是,阿布和额吉最疼我了,是我自己天生不足,养也养不好,总是病殃殃的,入冬后又生了一场病,所以才瘦了。”
皇太极心里蓦地一痛,
原来如此,她总是藏在帐篷里失去了同龄人的许多乐趣,竟然全是因为身体。
他本以为是因为寨桑夫妻爱女心切,将女儿如珠如宝的捧在手心,不肯叫人轻易觊觎了去,原来竟是这么严重。
这个话题不适合再继续聊下去,身体日后寻他百八十个名医仔细调养总会好的。
还没等皇太极想好该怎么转移这个话题,她却终于肯主动的说上一句话了。
说到阿布和额吉,哈日珠拉想起来自己仍是偷偷溜出来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提出请求,
“总在帐篷里很闷,今日我仍是自己偷跑出来的,所以……”
她说着说着声音愈发文弱,于是皇太极自己补全了她要说的话,
“所以不要告诉你阿布和额吉。”
哈日珠拉连忙点头。
皇太极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她毫无办法,
“我倒是想去给你告状,你倒是也得肯告诉我你的名字才是。”
他知道她是寨桑的女儿,在草原上稍微一打听便清清楚楚,只不过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让她亲口告诉自己。
皇太极垂眸看她,轻轻勾起唇角,
“这回我再帮你掩盖一回,就是第三回了,这回总该能告诉我你的真名了吧?”
“我叫……”
哈日珠拉勉强一笑,将眼中瞬间氤氲出来的水汽死死忍住,故意骄矜的扬起下巴,
“下次再遇见我就告诉你。”
没有下次了,下个月,她就要嫁去林丹汗部。
作为台吉的女儿,她注定是要为了部落牺牲的,察哈尔一向和科尔沁不睦,妹妹年龄尚小,怎能去那样的虎穴狼窝。
她身体孱弱,能活到这么大已属侥幸,不管会面临什么她都不怕,联姻的人选唯有她最合适。
她在这里看月亮,也无非是在期待着再次相逢,今天能再见到他一面,哈日珠拉其实就已经很满足了。
方才愣住的瞬间也不是因为不记得,而是不敢相信自己竟能梦想成真。
她不知道如果不是先遇到面前这个男人,自己会不会爱上一个同龄的少年,也甚至不知道这能不能被朦胧的称为爱慕。
年长者在爱情里游刃有余,于他来说或许只是随意的举手之劳,却是她第一次模糊的体会到爱的具象。
她知道自己不该动心,但既然注定没有可能,那么她此时稍微动一动心应该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反正过了今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