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书房时还是迷迷糊糊的,他方才就是一个犹豫的功夫,皇太极已经替他做了决定,更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拉着他的手一路把他牵了过来。
关雎宫内虽然有给皇太极辟出处理政务的书桌,但毕竟海兰珠就在身畔,皇太极处理政务总是感觉静不下心来,爱人在侧,谁有心思看那些冗杂的政务啊。
便还是选择在书房处理一些重要事务,同时也能逼迫自己提高效率,两人现在就在这间书房当中。
长庆极有眼色,立刻吩咐侍卫们给八阿哥搬来合适的桌椅,皇太极松开了平安的手,示意了一下那专门给他准备的位置,
“坐。”
平安:“……”
他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却见皇太极神色如常,已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正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翻看,眉峰慢慢蹙起,显然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
平安犹豫了片刻,坐下了。
他面前空空如也,桌子崭新,上面连张纸片也没有,显然不是让他过来学习的。
早已在外等候的侍女们提着食盒一拥而入,步伐轻捷,行动有序,在他面前的桌案上摆满了点心水果,好像只是换个地方吃东西。
抬头看一眼皇太极,再看一眼自己的面前,平安顿时升起愧疚之心,比比自己桌子上的吃吃喝喝,他爹面前是堆放得略有些散乱的奏折,这差距委实是让人有点遭不住。
偏偏皇太极还从百忙之中抬起头来,关怀道,
“若还有什么想吃的,或是茶凉了,只管叫长庆去换。”
平安:爹你别对我这么好,我害怕
QAQ.
书房里十分安静,平安摸了一块点心,又找了本书,边看边吃,小心注意着不把点心渣子掉在书上,才刚刚翻过一页,皇太极却从奏折中抬起头来。
他看着平安,脸上一派忧郁之色,
“又快到春种祭祀的时候了,这些年来灾害频发,收成更是差,已经一连两年减田税了……”
皇太极叹一口气,停顿一下,
“平安怎么看?”
“咳咳咳…!”
什么他怎么看?
他今年才五岁啊,他这个岁数适合有看法吗?
平安一口点心噎在嗓子里,咳得整个人都要背过去了,怪不得他爹今天分外反常,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不过没关系,身边有这么多人跟着保护,难道还能指望皇太极完全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吗,既然他爹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没拦着,那他照实招了就好。
平安灌了口茶顺了顺,
“儿臣、咳、儿臣听说了关内有良种作物,名唤番薯,十分高产,或许引种民间,可以避免饥荒。”
这东西皇太极已经听说过了,只不过明朝不允许流通互市,考虑到关外气候寒冷,未必能种活,他便也没有在意。
如今又听平安提起这两个字,他只是用笔随意的在纸上记了下来,仍旧看着平安,
“是吗,那平安如何得知?”
平安:“……”
来了来了,送命题来了。
他总不能告诉皇太极,我们现代人什么都知道,这些在你们这个年代还是稀罕东西的舶来品,在现代已经进了家家户户的餐桌,成为最普通的食物了吧?
他对故事的先后顺序进行了少许艺术加工,满怀愧疚的卖了王意,
“是儿臣出宫时听一位行商说到的,他说这种作物十分高产,明朝已经广植,可以弥补粮食不足。”
说完,平安立刻抬眼去看皇太极的脸色。
皇太极不知信没信,勾起一个微笑,
“只有番薯吗,再没有旁的了?”
平安:“……”
QAQ.
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忍痛继续卖自己和卖队友,顺带推销玉米和土豆的好处,
“儿臣还听说了玉米和土豆,都已经顺着海路传进了明朝,便去问了范先生,范先生也曾听说的,都是高产良种,还说可以广植。”
皇太极不置可否,接着问道,
“平安要了船只出海,可也是为了寻找这些高产作物吗?这些也是那个王意告诉你的?”
迟到将近一日的问罪终于来了吗?
出海寻物的事现在让皇太极知道,也只是多一人徒增希望,万一没找到就尴尬了。
所以平安先是摇头,
“是儿臣自己在书中看到的,跟旁人并没有关系。”
然后大义凛然的昂起头,
“诸般错处都在儿臣,与范先生和两位大人无关。父汗要罚,就责罚儿臣一人吧。”
他答应了两位大人,不会让他们因为自己受到牵连,即便耿仲明为人并不算好,他也不能出卖他们。
皇太极却好像并不关心到底是谁从中协助,而是对着那本并不存在的书刨根问底,
“那书中如何描绘,平安还记得吗?”
那本书根本就不存在,平安如何记得?
但他可以编。
“书中极力描绘大海辽阔,渔产丰饶,其中还有数不清的商船,来往交易的多是些番邦的珍稀宝物,”
平安一边编着,一边看皇太极的脸色,
“景、物皆美,儿臣心中便对大海十分向往,听说都元帅同总兵官从海上来,想必十分熟识,儿臣便求他们带自己去见见世面。”
为了佐证自己并非完全是头脑一热的随心所欲,平安继续把范文程搬了出来,
“范先生还曾说过,永乐、宣德年间,三宝太监郑和七次下西洋,带回宝物无数,儿臣便也想让他们去换些好玩的东西回来……之所以不曾禀明父汗,是怕父汗觉得儿臣玩物丧志。”
好不容易编出这些话,平安早已急出了一头汗,他借着擦汗偷偷抬眼看皇太极的脸色,见他垂着目光,一时没有再多问,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大概应该也许……是糊弄过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