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赫自己是不能离开汗宫的, 于是他向平安举荐了族中的一位堂弟,两人不仅长得像, 据额尔赫说, 为人亦十分机灵,名叫额勒。
两人同出自马佳氏一族,属镶黄旗, 但这位堂弟因为身量不够高,未能入宫当侍卫, 至今尚在家中。
额勒在接到了堂哥的传信后,比他们提前两日到了辽阳,知道消息后他已经特意前往沿海,租了几日的船在海上适应过了, 应当是不晕船的。
个子高矮对于航海行船并无影响, 个矮些正好,底盘也低, 在船上站得稳, 知道提前适应,额勒也算有心,又有额尔赫作保, 所以平安也点了头。
不像番薯一样,即便系统给了他百科词条也看不懂,终于到了熟悉的领域,昨日平安给额勒恶补了一整天的地理知识, 不管额勒信不信,只叫他拿笔把自己说的话都记下来。
宫中没有找到航海图, 平安便凭借一个文科生的基本素养, 给额勒画了一张简易的。
虽然画不出大陆轮廓, 但大致的位置他还是能画出来的,再标注上洋流和风向,讲明冬季风、夏季风的不同偏向,平安敢保证,这肯定是目前最先进的一张海图了。
怕额勒忘了,平安临出发前又叮嘱了一遍,
“你们出海后,便沿着海岸边行船,能隐约看见陆地便可,但别和明朝起了冲突,也切莫绕出去太远。”
他指着图上的东南沿海一带,
“这里有几支小股寒流,只要顺着岸边水流的方向行船,一路向南不迷失方向,抵达马六甲海峡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可能遇到的语言问题,平安也提前跟额勒提了提,额勒自信满满,
“八阿哥放心,奴才懂汉文,可以同这些汉人船员交流。”
平安指的语言问题倒不是这个,而是说到了东南亚,或者有幸碰上欧洲过来的航船,那才是真正的语言不通。
不过没关系,比划着应该也能看懂,人类间唯一共通的沟通方式就是手语,平安拍拍额勒的肩膀,
“那我就把这条船,连这一船人都交给你了,出去后莫要欺凌弱小,也别被别人欺负了,若找到了我要的东西,想尽办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到。”
原本蹲着倾听的额勒顺势跪下,眼中满是感激,
“多谢八阿哥信任,奴才必定不负所托!”
宫中选侍卫嫌他身量不足,额勒的骑射功夫又不算特别出类拔萃,不可能破格选入,本以为此生为自己和家族求来功名前途无望,不曾想到有一日竟碰上了八阿哥这位贵人。
他暗下决心,此番航海远行,必定竭尽所能,寻不到八阿哥需要的东西便不回来,必不负八阿哥所托。
随船的是满满三个大箱子的金银珠宝,成摞的皮毛毡毯,是拿给他们出去后交换所需,虽然只有一条海船,但足见八阿哥对这次航海的重视。
午时刚过,回家的船员们陆续回到船边,孔有德答应的军医也到了。
那军医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眼看过去没见到包袱行囊,反而先看到了药箱,平安顿时觉得十分安心。
反正离出海的时间还早着,平安便索性把他们也召集到一起,指着提前画好的自己要找的那几种作物的图,一种一种的给他们讲解。
海船是必须向孔有德讨要迫不得已,出去让他们找这些东西的事则越少人知道越好。
平安支开了其他人,也不再顾及什么礼数,他站在中间,让这些人围着他站成一圈,力求每一个人都能听清楚。
他条理分明,讲起什么都是头头是道,身份又尊贵,所以即便是个孩子,也无人敢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都在认真的听着。
尤其是平安的汉文甚至同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汉人一样流利,叫这些船员忍不住啧啧称奇。
大金最尊贵的小阿哥,出生以后便受各方朝贺,皇太极为他颁下了第一道天下大赦令,谁人不知汗王对他的诸般宠爱,金尊玉贵的娇养长大,原来这样聪颖敏慧,还这样平易近人。
几人不再将他的航海构想当做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是认真的思考起这种可能性来,对即将到来的航海之行也不再悲观,重燃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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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海船起航,平安站在岸边目送,直到茫茫海上看不见船的影子了方才转身,孔有德跟着从海上收回视线,
“八阿哥放心,待海船回归之时,臣必定第一时间派人去盛京通报,天色渐晚,海边风冷,请八阿哥随臣移驾,咱们这便回到城中去了。”
平安微笑点头,
“有都元帅在我自然放心。”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平安对两人已经有了大致了解。
孔有德十分照顾,和他说话是都是弓着身子或半跪在地,是个实在人,没什么花花肠子,有耿仲明在旁衬托,更显得人品十分不错。
因此他也对孔有德印象很好,亲自把他扶起来,
“我就不回去了,还要再借都元帅的马车一用,我即刻回返盛京,还要向父汗复命,多谢都元帅这几日的照顾。”
说到这里平安微微一顿,倾着身体看了耿仲明一眼,特意扬起声音,
“……这里的事我会如实向父汗禀明,也多谢总兵官了。”
即便八阿哥亲口说了只要一辆马车,孔有德怎能放心他身边只跟着两名侍卫,仍旧派了一队人马护送,平安也不再多说什么,挥手向两人告别。
目送着他上了马车离开,孔有德正待松一口气,耿仲明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却突然哼笑一声,
“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罢了,瑞图倒是恭谨。”
孔有德极不赞同的皱着眉,
“云台兄慎言,八阿哥乃大金汗王血脉,身份贵重,你我须恭谨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