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铁石心肠都会见之不忍, 何况江嘉鱼,她倾身揽过林七娘的肩膀,轻柔地拍着, 试图缓解她的颤栗。
林七娘顺势靠过去,巴掌大的小脸埋在江嘉鱼颈窝里,晶莹的泪珠不断往下淌, 唇角略略一弯透着狡黠。
她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三皇子, 四皇子, 临川侯。
她的命运掌握在这些人的一念之间。
他们的命运掌握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四皇子又如何,三皇子明知道四皇子对她有意, 反而故意掳走她意图羞辱四皇子, 事后四皇子也莫可奈何。
何况四皇子这个人……
林七娘眼底浮现冰冷的讥诮。
当时四皇子问她歹人来历, 她回答的是‘三皇子的人’。
可后面四皇子问表姐是‘如何三皇兄手中救下林姑娘’。
不是那伙人,而是三皇兄, 这里的细微差别, 是随口之言, 还是四皇子知道三皇子就在当场, 他又是怎么知道?
她从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测旁人。
表姐手里的千里镜可以看到几里之外的风景。
这样的物件, 四皇子手里有一两个并不出奇。
四皇子有没有可能正好发现了表姐和三皇子对峙的一幕。
站在四皇子的立场上,他最想要见到的大概是三皇子见色起意打起表姐的主意, 最好那个畜生还得手了。
凌|辱忠良英烈之后足以让三皇子声名狼藉,不说彻底失去竞争储君之位的资格, 也绝对会遭受重创。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留侯府绝不可能再支持三皇子,甚至视如仇寇。
意识到这些之后, 再回想四皇子来的时机。
多么微妙, 再早一点他便能和三皇子打上照面, 也就用不着表姐硬着头皮威胁三皇子。
再晚一点,她们就离开了,没他表现的机会了。
如果自己所料不差,四皇子此人,远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糊弄。
她没自大到认为所有男人都会色令智昏。
那个打晕她的歹徒不正是,四皇子大概就是这样的人。
那四皇子就不是个好选择。
皇帝也许会是个好选择,因为女色酿出雁门关之乱,险些一命归西。
吕嬷嬷控制她的把柄是周飞鹏的姐姐丽嫔,倘若丽嫔不能奈何她,她何必要再听凭他们的差遣。
她得想想,怎么利用吕嬷嬷或者四皇子见到皇帝。
战栗渐渐从林七娘身上消失平静下来,可她还在低低的哭着,流水渐渐打湿了江嘉鱼的衣衫。
那抹湿润直达江嘉鱼眼底,令她眼眶发潮。
便是她的命运,又何尝不掌握在别人的一念之间。
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掌握着无数人的命运,一念生,一念死。
有德,民幸。
无德,民哀。
林七娘哭了许久,像是要把所有的凄惶发泄出来,慢慢的哭声消失,她一动不动似睡着了。
江嘉鱼没叫醒她,出神地望着悬挂在车帘后的如意结,它随着前进的马车轻轻摇荡。
就像她此刻的心。
原想着,躺在古代虽然不如躺在现代爽,可躺在哪儿不是躺,不躺也回不去,那还是放平心态找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吧。
然而总有一些人要来搞她的心态!
不知不觉,她就结了不少仇家。
今天是三皇子。
之前是昭阳公主,堂堂嫡公主怎么可能一辈子待在皇陵,早晚会重获自由。以昭阳公主的跋扈,能悔过自新不报复她?还有帝后,真能不因为昭阳公主因为失去的颜面迁怒她?
再之前是许清如,宫内冉冉升起的新宠。
再再之前是窦凤仙,已经母凭子贵嫁到梁国公府,离开都城,可以暂时撇在一边。
还有最开始的窦凤澜,即便有了许清如也没失宠,在后宫势头正好。
江嘉鱼麻了,有种得罪了整个皇宫的感觉。
这群人要是都想对付她,别说暗箭难防,就是明枪她都未必能全部躲过。江氏功勋并非免死金牌,便是再加上个公孙煜背后的留侯府也捉襟见肘。
让这个皇宫换个主人的大胆念头又冒了出来。
仇家不再身居高位,她自然也就安全了。
问题是,这是她想就能办到的事情吗???
人贵有自知之明。
她真没这金刚钻!
穿越大神也没赠送她这么大金手指!
指望别人?
四皇子,pass。
东张匀西许广?
不认识,不了解。
怂恿公孙煜造反,想想都觉得不现实,最大的可能是他们俩玩脱了,死得更快更惨。
那还有……谁?
犯了愁的江嘉鱼在心中呼喊紫微帝星闪闪亮光。
她好找过来争取一个从龙之功,不说妖精小伙伴,她自身也是有点小本领的。
好歹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她这人好奇心又重,接触过的东西还不少。最突出的技能是造船,她家祖传干这个,爷奶都是航舶工程师,爸妈开船厂,自己读的是航舶工程专业。
船,那可是战略物资,应该足够保住现有的生活水平吧。
“郡主,到家了。”桔梗掀起车帘才看见林七娘整个人都靠在江嘉鱼怀里,愕然睁大眼睛,这是什么情况?
林七娘动了动,惊醒过来,茫然了一瞬之后,羞红了脸:“我,我睡着了。”
江嘉鱼揶揄:“是啊,还打呼噜了呢。”
林七娘脸色更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桔梗看清了她发红的眼眶,想起之前听到的压抑哭声,恍然大悟,原来七姑娘是哭着哭着睡着了。
两人下了马车,往后院去。
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桔梗瞧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郡主与五姑娘崔姑娘她们时常这样亲昵,手牵着手臂挽着臂,与七姑娘倒是头一回见。
再晚一些,吕嬷嬷等伤员遇见江嘉鱼派去报平安的人之后,也终于回来。
江嘉鱼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