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守着季雪危,实在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便起身,在这屋子周围慢慢布下结界,不许任何人靠近,布了七八层结界还不够,又接连弄了几十层结界,才肯安心。
她回头。
看着床榻上苍白的少年。
“季雪危……”
织织脱掉鞋袜,慢慢爬上床,小心翼翼地依偎在他的身侧,紧紧抓着他的手,下意识也把他的手凑到唇边。
做完了这个动作。
她突然顿住。
她好像立刻明白了,平时他喜欢沉迷而温柔地亲吻她的手,是什么样的感觉。
是极致的怜惜,极致的眷恋依赖,才会忍不住亲她。
可他总是声色俱冷。
明明一边想要亲她,亲自为她洗头穿衣,呵护得无微不至,又偏偏要装出一副漫不经心、暴躁不耐烦、喜欢欺负她的样子。
就好像。
唯恐多暴露了卑微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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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子濯是深夜回来的。
他回来的时候,还多带了一个人。
——赩炽。
隔着薛子濯,织织拔剑指着他身后的赩炽,赩炽鲜红的指甲掐着薛子濯的脖子,笑道:“织织妹妹,你可别轻举妄动,你的朋友可是在我手里呢。”
薛子濯虽然胆小,被吓得说话打结巴,却还是骂道:“你这个臭、臭狐狸!要不是你袭击老子,老子才不会……”
“闭嘴!”
赩炽掐着他的手再次用力,薛子濯立刻露出痛苦的神情,赩炽又轻笑着,看向对面神色紧绷的织织,慢悠悠道:“在上清派的时候,我就见过这人,要不是方才碰见了他,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找到主上呢,我劝你这丫头,快点把主上交出来,否则……”
织织打断她:“我不会交的。”
赩炽笑:“那我就杀了你的朋友咯?”
织织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要是杀了薛子濯,我就杀了你,等季雪危痊愈,我再自杀,把命赔给薛子濯!”
赩炽怔了一下,颇为意外道:“你还真是个小疯子。”
怪不得能配她那疯子一样的主上。
这两个疯子凑了一对,还真是……
织织经历了这一切,已经什么都不怕了,她指着赩炽,气势莫名透着骇人的冷意,最后警告道:“有我在,你休想踏入这里面一步,不信的话你试试。就算你找了其他魔来当帮手,我也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少女的双瞳冰冷如剑,杀气凛然。
不知为何,赩炽感觉自己活了几百岁,居然在这个小姑娘面前的气势弱了下来。
这云织织……这是突然经历了什么?怎么变化这么大?
赩炽蹙眉,心念百转,倏然一笑,“别急啊,我方才啊……不过是试探试探你,好端端的,我害主上干什么?我赩炽可是对幽都王忠心耿耿的呢……”
织织盯着她没说话。
赩炽松开掐着薛子濯的手,把他轻轻一推,薛子濯立刻踉跄着朝织织摔了过去,织织单手拉住他,把他护在自己的身后。
剑锋却巍然不动,仍然指着赩炽。
赩炽无奈地抬了抬手,手指拨动着狐尾,叹息道:“罢了罢了,姐姐我直接告诉你吧,像主上这样的魔胎,不管伤得怎么样都死不了,不然你以为他从前刚出世时,当真无人能捉到他?他是邪祟化身,至阴至邪,能依托世上一切邪物生长,换句话说,你只要把他带去黑水幽都,或者是幽冥血海、鬼蜮尸山,便能让他自己汲取那些力量好起来。”
织织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
赩炽话锋一转,“不过嘛……他是会好了,你可就惨喽,去了那些地方,你就算命还活着,保不准也会邪气入体,尤其是小魔王吸收邪气无一活口,说不定连你的精气也会吸走。”
薛子濯听得心惊,织织却说:“我不怕。”
她说着就要关上门,准备启程,赩炽却又先一步抵住门框,又笑道:“别急嘛,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你杀了这座城的所有凡人,把它变成一座死城,这样城中的怨气也可以支撑主上痊愈,你要是下不了手,姐姐替你代劳也行啊。”
织织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行。”
赩炽又笑。
“还真是拒绝得果断呢,果然正道丫头就是不会草菅人命……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们魔域最凶恶的魔,就是你要救的这位呢?”
织织当然知道。
最开始她不在乎,是因为尚未入世,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毫无牵挂可言。
但现在,之所以还是不在乎,是因为季雪危对她很好,她从未感受到如此之深的羁绊,就算他要万劫不复,她也不想就这么放开了。
织织继续要关上门。
赩炽发现她这么果断决绝,终于是认输了,叹息了一声:“好了好了,姐姐我就不逗你玩了,其实还有第三种办法,可以让你既不涉险,又不害人。”
织织顿住,抬眼问:“什么办法?”
赩炽说:“还记得我最开始跟你说的,合欢宗之法么?”
“合欢宗功法并非只是贪求男欢女爱,这其实也是一种修炼之术,你若能与他共享精元,神魂合一,便能突破屏障,为他传功,他自然能醒来了。”
不过……
主上醒来可能会发飙。
赩炽很有求生欲地加了一句:“选与不选,皆看你,可别说是我教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