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以往那么警惕,宋予情的不耐烦表现地格外明显。
如果说平时她始终将真正的情绪掩藏在心底,而刻意通过外显式的刁蛮或骄纵来表现自己的恶与坏,那么此刻的她,更像是一个不再遮蔽自我,单纯脾气不太好的普通女生。
有情绪,有不满,会暴躁,会嫌烦,不必时时优雅,事事从容。
头疼,像是有只吹风机在里面嗡嗡的吹,身体还裹着一层保鲜膜,哪怕路过的车辆带起的一阵风,也足以让她像濒临渴死的鱼一样,觉得仿佛有一瞬的复生。
宋予情抱头蹲在路边树下,歪着身子靠在树上。
树皮垫地她胳膊疼,可她已经顾不上。
还有路灯下纷飞的虫子,开始绕着她飞舞。
秦云舟一边替她挥赶飞虫,一边在软件上叫车。
等带人回到小区的时候,宋予情已经沉沉睡去了。
只是睡得并不算安稳,时不时要在脸上或是胳膊上抓一下,空气中飘飞的絮状物黏在身上,会发痒;天气一热,身上出汗,自然而言,也会哪哪都不舒服。
老小区楼层低,一直以来都没有安装电梯,秦云舟只好一步一步,背着宋予情上楼。
别看秦云舟看上去瘦,却有十足的力量,稳稳当当将人背回家里,竟然连大气都不带喘一下。
跟外面瞧上去破旧不同,房间里倒是整洁温馨,但因为他平日里一个人住,只有一张床。
找出新洗过的床单被罩换上后,秦云舟将宋予情安置在床上,去倒水,找退烧药,拿酒精棉。
醉酒昏睡状态下的宋予情属实难搞,喂水还能勉强喝,喂药是刚放入口中就下意识吐出来,尤其白色的药片没有糖衣,入口即苦。
昏昏沉沉间,宋予情只觉自己仿佛踩在云层里走,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偏又什么都看不清,还时不时有飞虫似的东西入口,苦苦的,涩涩的,烦人的很,她当时就一口“呸”出去了,连“呸”了好几次,终于再没有那些奇怪的东西出现了。
倒是有像甜甜的糖浆一样的东西,温温的,甜甜的,喝了还想喝。
随着冰冰凉凉的东西在身上划过,从身体里涌动出的燥热烦闷的感觉也一点一点被带走,到最后,她也忘记是什么时候开始,那种不适的感觉慢慢消失,她躺在棉花里,沉沉中失去意识,也失去记忆。
第二天一早,宋予情是被一股浓浓的饭菜香气勾醒的。
未及睁眼,先打着哈欠在床上左腿右折,右腿左折拧了好几下腰,待舒展了,她这才缓缓睁眼。
只一眼,即鲤鱼打挺似的坐了起来,身上的薄被滑落,身体一凉,她吓得差点惊叫,只顾上找东西将自己遮挡住,然后回身搜寻自己的衣服和东西。
完全陌生的环境,只着寸缕的衣服,宋予情头皮发麻。
几乎是逃难似的捞起衣服就穿,同时找手机。
很好,估计是没电了,开机都开不了。
至于衣服……等等。
套头穿衣时,鼻翼间满是薄荷的清香,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嗅到过。
宿醉残存的头疼过后,昨晚种种,慢慢浮现在脑海中。
她最后,似乎是找了秦云舟来接她。
所以……这是秦云舟家?
宋予情四周梭巡一眼,很快,就在床头的置物架上,看到了一张合照。
是更青涩一些的秦云舟。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五官还没长开,眉头微微聚拢,整个人带着郁色,不像那个年龄阶段的男孩子该有的精神风貌。
而在他旁边,是一个中年短发女性。脸上有着星点的褐色晒斑,头发也有些许灰白之色,但那双眼睛却极亮,五官也很是精致,有种乍一看沧桑,实则充满生命野性的张力感。
二人一昂扬,一郁丧,像是截然不容的火与水。碰撞,对冲。却又弥散着一种莫名的兼容,和谐。或许是因为两人有约莫六七分像。
乔香君。
宋予情脑海中,浮现出女人的名字。
秦云舟的母亲。
门外传来脚步声,宋予情收回视线,拿着手机走到门口,开门。
恰对上抬手准备敲门的秦云舟。
看到她,秦云舟一愣,“你醒了?”
“嗯。”
“你……感觉怎么样?床头有体温计,再测一下看还烧不烧。昨天晚上你烧到了38度还多……”
“我衣服是你脱的?”宋予情直接问,秦云舟话到一半,整个人都跟喝水被呛一样,剧烈咳嗽了好几声。
“不是我,是你自己……”提起这茬,少年的耳根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昨晚他给宋予情喂药,宋予情死活不肯咽,药片往外吐了好几次,脸也皱得跟抹布一样。最后他实在没辙,将药碾碎成末,兑在糖水里,她这才喝了下去。
后来为了给她物理降温,他先是用温水浸毛巾,擦去露在外头的皮肤上的汗水,后又用酒精棉给她擦洗。
先开始一切都好好的,尤其是擦洗过后,她的睡相极乖。
怕她半夜要水,或是对家里不熟担心,他将平时做俯卧撑用的瑜伽垫铺在床边地板上,靠着床小憩。
哪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