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亮了起来。
心也跳得活跃。
这一幕,像极了那日她背着宁晓,从衙门里出来。那时“裴吉”就是这样提着灯,守在巷子口接她回家。“裴……”愉悦的声音脱口而出,却在那人转过身来时,仓促地滞在了唇边。转过身后,那人背光而立。
狰狞可怖的兽纹青铜面具淹没在阴影里。
在光与影相交接的位置,面具的边缘静谧无声地流转着一层光。这道微弱的光辉使得面具兽纹轮廓更为清晰。让那面具上的阎罗殿里鬼怪,仿佛要一跃而下,冲她扑咬过来。她怔愣在原地,久久无措。
她怎么将裴台熠的背影,误认成了"裴吉"??但他们的背影的确是这般相似。
同样是挺拔笔直的背脊,可靠宽广的肩臂。裴台熠透过兽纹面具在看她。
她刚刚那么大声地叫了一个"裴"字。
裴台熠不可能听不见。
她又不可能对裴台熠直呼其名。
“裴……”她惴惴不安地找补,“裴……配得上大表哥的美景,只有今日的夕阳吧。大表哥好。”
宁窈脸上的欢喜,在一错眸之间转变成惶恐畏惧。这宛若晨昏交接的变化,全部落在裴台熠敏锐的视线里。他心如钢铁。
此时也莫名传来阵针扎般的,细细密密的刺痛。不过,这样也好。
今日之事,必须要有个人来当恶人。
不说几句重话,怕宁窈长不了记性。
既然她这么厌恶裴台熠,那么刚好就让他继续做这个恶人。“皇宫里是没太医?"他用他平日里惯用的尖酸刻薄的语气道:“要你逞这个强?”
这番话相较于他平日训斥下属,已不知要收敛多少。但宁窈本就怕他,他语气再稍一重,她就更害怕。眼眶瞬间红了。
今日堂上,好多人都这么窃窃私语。
她不是聋子,这些话她都听到了。
笑话她不自量力的,说她爱出风头的,还有说她会巴结人的……但是,当时她真的没想那么多。
她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对不起。"宁窈垂下头,小声喏喏:“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以后在宫里办事会敬小慎微,绝不给大表哥添麻烦。”
她低着头,但仍能感觉到裴台熠在隔着面具看她,那目光好像一把把阴恻恻的刀光。
“上车。"半响,裴台熠开了口。
宁窈不情不愿地跟在裴台熠身后,好几次都想当场跑走算了,但毕竟是亲戚,她要真跑了,以后算是连面都见不了。坐进马车时,马车栏板略略有些高。
她提着裙摆,上去费力。
这时裴台熠站在马车上,向她伸了伸手。
她瞥着裴台熠袖口出银白护腕,小心翼翼地将手搭了上去。“谢谢大表哥。"她轻声道。
和裴台熠同坐一辆马车归家,对宁窈来说简直是莫大的煎熬。好在裴台熠不怎么说话,全将她当空气,只是翻了翻案几上的书。偶尔袖口里飘来几缕淡淡的檀木香,叫她头晕脑胀。她腹诽。
“裴吉"身上的味道,就好闻多了。
短短几里路,却好似走了千百年。
终于能远远忘到裴府大门。
宁窈的大半个身子,已经要到马车外面去了。再待那车牯辘一停,她便兔子似地飞快跳下车,拔腿就跑。“大表哥再见!”
“你……”裴台熠还没开口,面前那张椅子却已经空了,好似那里就不曾坐过人。
一路走来,窗外夕阳已经彻底落下。马车没来得及点上灯,无边的黑暗从天的边际蔓延,一点点将整个马车吞没。一片漆黑里,裴台熠无声地坐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面具。
面具后的目光,是他自己也不曾知道的怅然若失。大
“姆妈,我回来啦!”
“回来了,这一趟可累着了?快些洗手,晚膳都备好了。”“嗯!"宁窈钻进厨房看了一圈今晚吃什么,然后跑去洗了手。今日在宫里担惊受怕,又挨了大表哥的训。她心里其实挺委屈。
但她知道这些事告诉了姆妈和宁晓,除了叫她们也为自己担心难过,也没别的好处。她便就着好吃的饭菜,将外头的委屈全咽下去,只挑宫里开心的高兴的没见过的,同姆妈和宁晓说。
姆妈听罢也高兴得很,道:“小姐当年也是宫里的医女,若她知道,窈姑娘今日也进了太医院,那得多高兴啊!"说着,又擦起了眼泪。入夜后,宁窈哄宁晓上床睡觉。然后去关门关窗,关窗时忽地又听外外头有动静,便知是“裴吉"来见她。果然,下一瞬“裴吉"从窗户里跃了进来。他越来越轻车熟路,这次都没将她书桌下的竹篓踢翻。过了这么久,宁窈本都已经不难过了,但终于又见到"裴吉”,她就又莫名奇妙的鼻子一酸。
“裴吉哥哥。”
“怎么了?"裴吉跳了进来。
宁窈低着头,拿脑袋在他胸口上撞了撞。
其实裴台熠心心里清清楚楚这是怎么回事,却又只能假装不知。他在床下竹榻上坐下,然后抱她在自己腿上坐着,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问:“今日进宫怎么了?”
裴台熠一问,宁窈便絮絮叨叨地跟裴台熠说了今日进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