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若无数次在我面前哭诉。
每次哭,她都得把南书月骂个透。
“就是那个贱人给平王出的主意,心思如此歹毒,哥哥你帮我先杀了那个贱人!”
我脑瓜子嗡嗡作响。
南书月现在是东宫侧妃,我闯进去杀人?是不是太看得起我?
我问:“你怎么确定是她出的主意?”
芳若咬牙切齿道:“不是她还能有谁,男人何以想出这么阴损的法子!”
我说:“那可真未必。”
为证实她的猜测,她把曾经服侍过南书月的婢女抓起来拷问。
这个婢女叫莲心。
我赶巧了,正好碰到她把人打的死去活来。
我制止芳若继续动手,走到莲心面前。
莲心吐出一口血沫。
她没了力气,仍要用尽全力说出这句话。
“月姑娘,绝不会做那样的事,”
我把人带回自己府上,让大夫给莲心看了伤,再询问道:“你怎么知晓她一定没有做,她事事都会告知你?”
莲心说:“月姑娘心善,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哪怕红豆伤过她心,她还是拼了命的救红豆,她这样好的人,绝不会害人的。”
红豆又是谁?
莲心还在滔滔不绝:“月姑娘根本就不想呆在后宅,她那么努力的要逃出去,要离开平王殿下,怎么可能会嫉恨王妃,她根本从来就不想同王妃去争,她只想要逃出去啊。”
那么纯粹的人,受平王和太子的青睐,都只是因为她美貌?
我眼前浮现出南书月的模样,公主府中我见过她一面,好看是好看,那又如何,京城会缺美人?
我妹秦芳若难道不美?
天底下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偏偏是她?
总归有点蛊惑人心的手段在身上。
……
宫变前夕,我叮嘱芳若出城避险,她苦苦恳求我趁乱去杀了南书月,替她报仇。
“哥,是她害我变成这样,爹爹不疼我了,你也不管我了吗?”
我说:“害你的人是平王。”
芳若说:“可他远在西南,我也不能去找他寻仇,就把眼皮子底下的先解决了吧。”
我沉默不语。
到底没有确凿的证据,这样去杀人太草率了。
芳若痛恨的掉了眼泪。
“哥,不能出这口恶气,我宁可去死,我活着就想看他们遭到报应。哥!”
……
我趁乱把南书月带出东宫。
平王为她一而再发疯,这个女人,总归是有用的。
她有种奔赴刑场的死寂感,又显得太过平静,仿佛置生死于度外。
去西南的一路上,为了方便看守,我与她共处一室。
女人很麻烦。
每天她都非得沐浴,为此还得找有沐桶的客栈。
有一回我正在门外等着她洗完,她从窗户里跳下去了。
她倒是没吭声,周遭的人在那叫唤:“有人掉下来了!是个姑娘!”
我下楼去看,她往人群里跑,被我揪回来。
从那天起我不在门口等,我到屋子里头等,背对着她。
我听到水声,和她起身出沐桶时水淅淅沥沥的动静,脑子里无端想到那日她从马背上狼狈滚落时锁骨间的绵细汗水。
我猛地给自己抽了一巴掌。
南书月穿衣服的动静突然停下。
“怎么了?”
我冷静的说:“有蚊子。”
当夜,大概是顾虑蚊虫的缘故,她竟然起来给我盖了被子。
掖被角时,她微凉纤细的手指触碰到我脸颊,只是一瞬,我呼吸停住。
我都把她掳来了,她真以为我是什么正人君子?
我是男人啊!
但我得按耐住,不能着了她的道,女色最易迷惑人心。
一同练功的兄弟们总说,泄了阳元,人总是有气无力,不利于修身练武。
于是我从不让女子靠近我,这辈子还没有跟女子共处一室过。
……
路过烧饼摊,她多看了两眼。
我准备掏银子,又想起芳若咬牙切齿骂她的模样,又把钱袋收回去,塞进兜中。
她在另一个卖碗筷的摊子前停下来。
“你不是总嫌酒楼的碗筷洗不干净,买一副碗筷呗。”
我哪里是嫌脏,行军的时候露天席地,什么样的东西没吃过。
不过是没胃口罢了。
她倒上了心思,还关心我这个劫匪吃没吃饱。
不仅关心我吃没吃饱,她还想买针线,说要补补我衣袖上细小的破损。
……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当时她想要碗,是想半夜砸碎了割我脖子来着。
拿针也是想扎死我。
包括先前盖被,不过是企图逃跑罢了。
这都是后话了。
……
她柔情关怀了我几日功夫,临近西南,萧律的人马终于找到了我们。
她下楼前含恨的看我一眼,仿佛错付了终生,恨透了我。
我心头泛起异样的滋味。
不得不说,我到底是女人见得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