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石门又一次吱呀吱呀地向两边分开,带起一阵尘灰;半梦半醒的鹿童脸上亮起了今天的第一束光,身体的疼痛几乎也在瞬间苏醒,他眯起眼看向来人——
但其实没有什么好意外。
就像他曾无数次跟着无量仙翁来这里看申师叔一样。
中间的老头拄着拐杖,仍旧是那样无懈可击的和善笑容;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身后跟了两位弟子。
鹤童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抑制不住的心疼,却只能强行克制着自己,亦步亦趋地跟着无量仙翁;而另一位看起来十分面生,是个身量高壮的男子,此时面无表情的像一尊完美的雕像。
...这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接班人吗?
鹿童自嘲地笑了笑,无奈地垂下头——被吊起来的双臂早已没有一丝知觉,经历了最开始的充血肿胀,酸痒剧痛后,现在只剩无尽的冰凉。
而他遍布全身的仙家花纹,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每一寸血肉;在他是个小孩子时无量仙翁便将那些纹路一点点印刻在他身上,那时师尊像个和蔼的爷爷,将懵懂的小鹿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说这些吉祥纹路会保他一生平安幸福,衣食无忧。
事到如今,命运的馈赠在一点点向他索取良心的代价。
“哒哒哒”的拐杖杵地声越来越近,身材矮小的老头用阴恻恻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仿佛是在思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用刑。
但鹿童知道,自己这具残破的□□,早已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肉。
“捆仙索呢!...”一番打量后,无量仙翁又说起了这几日重复的车轱辘话,“鹿童,你知道再不交出捆仙索,会是什么下场吗!”
鹿童笑了起来,倒显得面前的人无能狂怒:“...还说不重要...不重要的东西,值得你每日来审问我一次吗?...我看没了那东西,你根本就...”
话语被抵在喉咙上的硬物逼回;拐杖锋利的尖端几乎卡在了他喉结的缝隙。
“不要!”
鹤童的惊呼响起,却又在无量仙翁回头一瞪中消沉;她几乎将下唇咬出血,才抑制住上前阻拦的冲动。
僵持片刻,无量仙翁仔细观察着鹿童脸上的每一丝微表情,却没有看出一点恐惧的端倪。
他自己也笑了。
“...都视死如归是吧?...可惜了,阐教弟子修炼时若是有你半点的不服输,也用不着老夫为了阐教未来殚精竭虑。”
“但是我不会让你死的。”
“下在你身体里的高级穿心咒会永远折磨你。直到你肉身尽毁,老夫便为你重铸□□,附上你的灵魂,把你丢到捕妖队里做他们的奖赏,”无量仙翁越说越起劲,为自己的好点子得意的笑了起来,“让铁骨铮铮的鹿童被千万人染指,比杀了你可难受多了吧?”
鹤童的泪终于止不住的滑落,她匆忙闭上眼去擦拭,却还是染湿了前襟。
“下作手段...”鹿童不屑地笑了,“你做梦。”
眼看逼问也无济于事,无量仙翁转身将袖中的小瓷瓶递给鹤童:“你来。我还有别的事要忙。”
“喏。”鹤童含着泪接下了瓶子,打开却看到满瓶蠕动的黑色虫子——是会让伤口无法愈合,嗜人仙力的鬼蚁。
无量仙翁意味深长地看了鹤童一眼,拄着拐缓缓走出了地牢;石门关上的一刻,鹤童立刻扑向鹿童,紧紧抱住了他。
千言万语不必多说,二人的默契在瞬间探知到对方的心意。
鹤童也知道多劝无异,缓缓松开手,轻轻抚摸了鹿童的脸庞:“...我下次再来看你,你们...好好说吧。”
你们?
鹿童有些疑惑,却见到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面庞逐渐幻化成了申小豹的模样。
他向着鹤童拱了拱手,将用以掩盖妖气的几根鹤毛递还给鹤童:“多谢仙子相助。”
“不必。”鹤童客气回道,识趣地打算离开,在门口处稍稍停顿,“如果可以的话...你带他走吧,越远越好。”
地牢内转眼只剩他们二人。
申小豹打量了几下周围环境,竟笑了起来:“这地方也关过我父兄...看来和我有点缘分啊。”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鹿童无奈地笑了笑,声音已是虚弱至极,“我师姐找你来的?”
心脏像被什么狠狠攥了一下。
他看到申小豹的眼角嫣红,像是强忍着情绪。
“...唉。”鹿童也不知如何面对他的脆弱,安慰的话好像也无从说起,只能化成一句叹息,“你抱抱我吧。”
炽热紧密的怀抱牵动着鹿童身上数不尽的伤口,他却皱了皱眉一声未吭,只是享受着久别重逢的相拥。
申小豹驱动指尖法力,黑紫色雷电击在铁链上,粗黑的链条晃了晃,却纹丝未动。
“没用的,他的法力远在你我二人之上。”鹿童很想安抚申小豹的情绪,却只能苍白无力地劝说着。
申小豹此刻是多么惊慌失措;他才发现自己的力量这样渺小,即便是他亲自来到了这里,亦是无能为力。
他幻化成为了半兽形态,头顶一对毛茸茸的黑豹耳,身后也长出了长而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