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晓,薄雾缭绕。薄光穿透云海,远山渐染金边。微风携来湿意,露珠悬于叶尖跳动。
随着鸡鸣渐起,霞光透过云层在屋舍间、溪流上投落出淡淡的云影。
玉带般的溪流贯穿村庄,涓涓向前蜿蜒。
炊烟袅袅上升,与晨雾融为一体,在村落上空流动。
初冬的空气中似有细细的冰碴,文大娘推开木门走至院中,深吸了一口气,喉间顿时有些轻微的痒意。
她抓起水瓢,灌了几口瓢中的冷水,生将那股痒意压了下去。
搓了搓泛起细细鸡皮疙瘩的双臂,文大娘啐了一口,可真冷啊。
她转头看向还未生火的灶房,八字眉蹙成一团。
一脚踹开隔壁那道摇摇欲坠的木门,朝里怒喝。
“烂了心的小娼妇,还不...”
话还未尽,只听院门被人推开了。
文大娘转头,一十五六岁少女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少女杏脸桃腮,桃花眼微微上勾,丹朱艳唇,肤若凝脂。
虽身着粗布衣裳,发间仅用一根木钗挽着,但也难掩其绝色姿貌。
少女背着一大捆柴,手中还挂着一篮挂着泥土的野菜。
她没好气的将身上的东西卸了下来。
“家中无柴,如何生火?你又从不上山,难不成这柴火都是凭空变出来的吗?”
文大娘本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但听得这样一番话后怒火又翻腾起来,叉腰骂道。
“你如今是长了嘴的,一大早不知与哪个野相好的耍去了,竟作得如此打扮,不要脸的小娼妇,早知如此,倒不如十五年前不捡你回来,......”
文欢并不想再与她争论,抱着那捆柴转头进了灶房,熟练地烧火煮饭。
文欢自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并不是文大娘的亲生女儿,是她“发了善心”从后山捡回来的。
即便文大娘不说,单凭二人的面相,文欢也能看得出,自己绝无可能是由文大娘所出。
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临河村有一绝色女,面似天仙,绝色盖世。
曾有一富商慕名前来,见了文欢后惊呼,其容貌可与宫中最美的丽妃娘娘相较,更是愿出百金,以换美人。
文大娘没好气的拿着扫把把这人赶走了,让他滚回自己的老鼠窟,莫侮了好人家闺女的耳朵。
文大娘也就是自那个时候起,开始处处看她不顺了。
文欢叹了一口气,从炉灶中取出一些炉灰,轻轻涂抹在自己的脸上。
她虽年纪小,但也知道在这种地方,过于耀眼不是什么好事。
家中事务收整完毕后,文欢又拿着斧头进了山。
现已是初冬,等到大寒,山中落了雪,就不好进山了,得趁着这段时间多砍些柴备着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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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气喘吁吁的文欢在小溪旁席地而坐,拿出早上带的窝头啃了起来。
窝头早已凉透,有些发硬,她用力将它嚼碎,和着一捧溪水将生硬的窝头咽了下去。
忽然发现顺着溪流飘来一阵淡红色的血迹。
文欢一怔,心想此处人迹罕至,莫不是哪家婶子叔爷砍柴时不慎遇见了野猪,被袭击了吧?
思及此,她忙将啃了一半的窝头收入怀中,站起身来前去查看。
她蹑手蹑脚逆着溪流前行,在经过一滩乱石滩时,发现一人面朝下趴在石堆中,黑发顺着溪水飘荡,半个身子都浸在冰冷的溪水中。
文欢观察了一下,附近没有任何野兽的痕迹,她的心扑通扑通跳着,捡起一根树枝,快步走上前去。
她用树枝戳了戳那男子,见他毫无反应后将其翻了过来。
男子面容惨白,双眼紧闭,发丝睫毛上皆挂着水珠,纹丝不动,想必早已昏厥了过去。
她摸了摸男子的鼻息,微弱但是还有气。
文欢一把拖住男子腋下,用力地将他拖拽到岸边干燥的地方。
她喘着气,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在男子身旁生了一堆火。
她脱下男子厚重的粗布袍子,将他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最终在胸腹处发现了血迹的来源。
文欢一把撕开那处的衣服,看见一道三寸长的伤痕,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尖锐物划开的。
可能因在冰冷的溪流中泡了许久,这人翻开的皮肉边缘处泛白,加之此时回了温,又有血顺着那翻开的皮肉咕咕冒出来。
文欢嘶了一声,随即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荷包,将其中褐色的药粉均匀抖落了一些。
她自小就在山中奔走,故而常带一些金疮药等在身上。这人伤的还挺重,若能醒来便好,醒不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文欢一边拧着自己浸了水的外袍,一边靠近火堆烘烤着。
林中除鸟兽偶尔的鸣叫声外,再无其他声响,只听见男子微弱的呼吸声,还能证明这个人是活着的。
文欢今日起的极早,加之忙碌了大半日,此时困意也缓缓袭来。
她靠在火堆旁,迷迷糊糊的睡了去。
崔九堂是被痛醒的。
他感觉胸口处似有撕裂般的痛感,呼吸间都能感受到一股弥漫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