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建筑艺术交流会，叶斯陪他一起去浦东美术馆看了他喜欢的艺术家个人展。美术馆顶楼的餐厅可以直接将一整片外滩灯火尽收眼底，可惜夜晚的位子要提前订。那时他随口感慨了一句，希望下次能来这里和叶斯一起吃个烛光晚餐，还希望以后也能办一场出色的个展。
前两天叶斯躺在床上睡着了，何修把手机从他手里拿出来时，看到了那家餐厅的预订确认短信，就是明晚，他的生日。
他想到这儿又止不住有些心疼叶斯，医院实习如打仗，能保住小命就算胜利，叶斯打败了千军万马获得这个玩命的机会，结果满脑子竟然是实习报道第一天就溜出来给他惊喜。
其实什么外滩灯火，烛光晚餐，哪有男朋友的理想重要呢。
“亲你你还溜号。”叶斯狠狠在何修嘴唇上咬了一下，捧起他的脸颊捏来捏去，“何工头，回魂！”
“回了回了。”何修被他磋磨得乱七八糟，又止不住抱着他往下滑的身子，低声道：“陪我喝酒，你自己先醉了？”
“没醉。”叶斯用力揉眼睛，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醒着呢，今晚还要办大事。”
何修简直哭笑不得，觉得叶斯没羞没臊，但又觉得他太可爱了。
叶斯走入他生命六年了，教他离经叛道，教他自由放肆，教他打破禁锢，可他依旧不能像叶斯那样把心中的情感随口宣泄，情绪浓时，他反而会沉默，最终只捏着叶斯的无名指，深深地吻了那枚戒指。
深情的只有他自己，叶斯已经喝嗨了，一只手被他拽着，另一只手还够着酒瓶再来一杯。
这瓶到最后何修也没敢问价的庆生酒，何修喝了半杯零一口，剩下的都进了叶斯肚子。
他们到地下停车场，在一众豪车中找到叶斯那辆掉了一半漆的自行车，叶斯一个翻身就要往车座上蹦，被何修从空中拦腰搂了下来，放在后座上。
叶斯瞪着那双一喝醉就清亮得不像话的眼珠子盯何修，“你干嘛？不坐男朋友的豪车回家了吗？”
何修叹气，“坐，但让我开车，行吗？”
叶斯沉默不语，何修又说，“叶大夫，生命无价……”
“酒后禁驾！”叶斯立即绷直了背，一拍车座子，“那你开！我给你导航。”
何修笑得差点被口水呛到，“行，行。”
自行车蹬出那座奢华的公馆，像一尾轻快的鱼，汇入首都夜晚的交通洪流。
何修对回家的路很有数，但还是很尊重身后那个喋喋不休语音播报的家伙，每一句都有回应。
“前方道路尽头右转，走自行车道，不要下坡。”
“嗯，好的，我们只能走自行车道。”
“右转直行过两个红绿灯，注意限速60公里每小时。”
“放心，开不过60。”
“过红绿灯路口左转，进入安定门西大街。”
“好的，即将进入……等等。”何修迎着风乐出了声，“傻了吧你，那是回家的路吗？”
叶斯搂着他的腰，把滚烫的脸贴在他后背上，“谁说要回家了。”
他打了个酒嗝，在风里啪啪啪地拍自己的脸，“庆生惊喜，正餐来了！”
何修一懵，“啊？”
过了红绿灯口，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听叶斯的话左转了，但低声提醒道：“叶大夫，咱们还在B市，没到S市呢。”
“我知道啊。”
“安定门西大街上没有外滩。”
“你傻吧，当然没有。”叶斯嘀咕道：“B市哪来的外滩，你喝大了吧？”
何修：“……”
到底谁喝大了。
人工语音播报还在继续，何修一脑门雾水，但还是习惯性地听叶斯的，直到自行车驶离身后的车龙和灯火，转入一条幽暗静谧的小巷子。狭窄的通道，两边是颇有年代感的灰白院墙，院墙里那一栋栋老平房散发着岁月的陈旧。
何修这会儿忽然感觉到不太对，他用后背顶了顶趴在他身上的家伙，低声道：“叶卡丘，咱们去哪啊？”
“去实现你的两个愿望。”叶斯顿了顿，“不对，今天先实现一个，明天实现另一个。”
何修愕然失语，明天那个应该是指美术馆顶楼的烛光晚餐，那今天……
叶斯牌人工导航最终命令他停在巷尾一户窄门前，那是一个独栋小楼，外立面刷得洁白，镶着一扇漆黑的木门。这种轻法式的风格，何修直觉是间设计师服装店，或是私人摄影工作室，他牵着醉醺醺的叶斯在门前仔细看了看，却没找到任何牌匾。
不会要拍西装照吧。何修稀里糊涂地想，喝成这样能拍好吗。
他顿了顿，又觉得最该担心的不是醉态，而是叶斯这段时间竞选实习名额，头发都好久没认真理了，拍出照片来他怕叶斯自己不喜欢。
“830331。”叶斯嘟囔，“临时密码。”
何修按开了门禁，一进去就是七八级狭窄的向上的台阶，整栋楼漆黑，楼梯最多只能容下一个成年男人，他只好一只手伸在背后领着叶斯，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上。
越往上越黑，站到平台上时他完全看不清屋子里有什么，只隐约察觉这是个空旷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