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有秘密武器啊!”武煊惊喜地大叫,转瞬有些愤懑,“不早告诉我。”
“不是我的,是你们北翊的”,苻洵挑了挑眉,轻声嗤笑,“出发之前,姜夫人有没有跟你说过,收复武原由我担任两军总指挥?你哪次听过我指挥,怪我?”
“你这!很欠揍懂吗?”武煊被噎住,憋得脸通红,咬牙切齿瞪了舜英一眼,“你也跟他一起瞒我!”
“几年前大殿下北伐,数十万北宛牧民迁徙到三军郡,辛辛苦苦挑出些得用的,培养后分批潜进武原城”,舜英忍俊不禁,耸了耸肩偷笑,“事以密成,言以泄败。你一高兴就喜形于色,敌军瞅一眼就能瞅出个一二三。”
北翊、荣国骑兵踏着满城战火,从武原城南门长驱直入。北宛驻军存于武库的军弩尽皆被毁,马厩被焚、战马受惊四散溃逃,无数前往马厩的骑兵被狂发狂的马匹踩踏于蹄下,转身向外逃窜时又撞上外围不明就里的同袍。
推搡、踩踏、人的惨叫马的嘶鸣混在一起,黑压压一片人窜马逃。少数身手矫健者抢到马匹,从同伴的身体上踩踏而过逃向外围,旋即撞上驰骋而来的北翊或荣国轻骑。
武器一寸长一寸强,惯使弯刀的北宛士兵被对方手中长枪轻松挑落。
在这片混乱中,武煊橫槊立马,率三千铁甲重骑穿过武原城,一路砍杀追击着来不及上马、狂奔逃窜的北宛精骑,冲向武原城以北的朔门关。
正大门、七重瓮城,八道厚重的城门次第洞开,比九天阊阖开宫殿更气势磅礴、恢弘庄严。
打开最后一重门时,黑压压的人头映入眼帘,数万穿着翊国服饰的骑兵,正顺着朔方门外、乌兰山隘口蜿蜒的峡谷山道,整齐而威严地徐徐走来。
武煊兴奋的扬了扬手,高声呼喊:“谢大哥,快些!”
早在七天前,谢朗已率五万轻骑绕过大草原,从东线阻隔柘枝城方向粮草供给和援军、截杀线报;薛怀嘉率两万郅阳精骑靠近朔门关、阻挡西边的援军。
当苻洵将那支箭射上武原城门时,武原实质上早已在三路夹击下、锁为孤城。
史载,建宁十四年四月初八,建宁王苻沣、靖安王元承赟奉“边垣之盟”,各自派威远大将军苻洵、临梁郡公武煊,率荣、北翊联军共同夺回北疆第一要塞朔门关。
当天下午,霍修率五万步兵穿越平阳、定安盆地,进驻武原城。此后数日,更多的北翊军队接踵而至,依次入驻临梁郡、建兴、上阳郡、怀阳等地。
夜晚,犒军的酒肉已送到。初初搭就的西郊大营外,上百个火堆照得长夜通明,两国骑兵分为三队,分批去篝火旁饮酒吃肉、放歌跳舞、划拳舞剑好不热闹。
舜英也饮了些酒,默默注视着手拉手、拥抱着欢呼的两国骑兵,眼里有泪光一闪而过,她缓缓扬起唇角、纵身上马向北而去。苻洵担心她酒后头晕,也骑马跟了上去。
一步又一步,迎着恣肆的夜风,沿台阶拾级而上,一直走到朔门关正门的城楼上。低下头,轻轻抹去城墙上被浓烟熏出的焦黑。
“阿洵,我想再看一看这座关隘、这座城池。”
“从建宁三年到建宁十四年,姐姐十二年的心结都在这座城池,如今终得纾解”,苻洵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站定,递给她一壶酒,“荷叶酿的酒味很淡,你今晚高兴可以多喝点,我带你回去。”
“是啊,十二年,”舜英接过酒壶喝了一口,“之前反反复复那么多次,走了太久,这最后一步倒比想象得容易些。”
酒气激得她眼波潋滟,她饶有兴味地问:“现在可以说了吧,你当初怎就那么笃定,最好的时机就这两天?还跑去立军令状?”
苻洵笑了笑:“主要原因有三:其一,北宛散骑的马匹经一个冬,正是瘦弱无力之时,而荣国和北翊冬季有草料饲养,无此忧虑;其二,荣国倾举国之力支撑此战,粮草供给已岌岌可危、实在拖不起。”
舜英似笑非笑:“第三才是最要紧的吧?”
“知我者姐姐也。其三,冯栩统治二十三部靠的是武力威慑,难免会出几个刺头。我前天收到一条线报,冯栩此时正在极北的阿古拉部处理叛臣,至少半个月回不来。”
舜英点点头:“七年前的教训霍修肯定吃够了,我看他这次一回来,气还没喘均匀就急吼吼地拿出一张地图,圈的全是这些年他总结出的、北宛兵可能故技重施潜进来的薄弱处,这会儿加强布防的兵已经出发了。”
她突然脸色凝重:“光这样还不够。”
“姐姐聪慧”,苻洵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函递给她,“陛下的密旨,下午刚到。”
苻沣与元承赟协定:效仿永平五年北伐,从北卢郡、朔门关、三军郡分三路出发,集十几万精骑驰骋草原大肆劫掠、俘杀支持冯栩的单于,直到彻底击碎冯栩对的二十三部的控制、屠尽犯境之狼骑。
“其实还不够”,苻洵向着北方极目远眺,忽然沉声开口,“永平五年的北伐,也远远不够。”
舜英霎时明白这句话的浓重杀意,酒醒大半,睁大双眼定定注视着他。
幽沉如水的夜色中,苻洵手指张合、用力攥紧别在腰间的刀,字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