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臭,跟烂鸡蛋一样”,武煊嗅到吹过来的气味,“这什么玩意儿,比火油还烫?”
“西羌人管它叫石脂,烧起来比寻常火油更热,又叫猛火油”,苻洵沉声道,“我就说,冯栩为何跑那么远去跟曲勒国建交。”
武煊若有所思点点头:“听我娘说过,在乌兰沙海最西边钻井,钻得够深会冒出黑色稠液,太阳一晒就能燃起,怎么都扑不灭,一眨眼就能把马匹烧得骨头都不剩,从没有人敢把它们挖出来烧。”
苻洵淡淡道:“曲勒国掌握了一种法子,可以少量开采和保存石脂。”
“幸亏咱们动作快,早早平了曲勒”,舜英后怕地擦了把冷汗,“冯栩就是在乌兰沙海长大的,肯定知道这玩意儿。他可不是想用粮食去换,而是想掌握开采和保存之法。”
石脂毕竟数量有限,过了近一个时辰,瓮城的烈焰慢慢灭了。武煊已命人去挖了几十车砂土、用水和湿,这次他看着苻洵命传令兵发射烟花,龙骧军开始列冲锋阵型,才吩咐人将湿砂土倒在还没燃尽的火苗上。
“冲!”
重骑兵开道,甲光金鳞向日开,密密麻麻的铁甲汇成钢铁洪流,咆哮着奔入武原盆地,重甲兵的身后,数万骏马奔腾如雷,穿过神武关三道瓮城,铺天盖地驰骋在武原盆地。
而此时,远处武原城整兵备战的钟声正咣咣乱响,不知敲了多久。
“都已经派人截杀传令兵了,反应还这样快?”武煊看了看地势,恍然大悟,“都督府在山顶,从望楼能看到火光。”
舜英颔首:“石脂不止为了阻碍行兵进度,更是为了示警,就跟烽火台狼烟一样。你是不是忘了,从神武关能看到武原城?”
“对啊,既然我们看得见他们,他们也能看到我们”,武煊懊恼地拍着脑门,“只有大干一场了。”
“废话真多!骑个马都不安生”,苻洵一边疾速策马、一边远眺武原城,经过舜英身边时略略一勒缰绳,落后他们半步,然后扬鞭挤进并行的马匹中间、将二人隔开,“回亲兵中间去,打完再慢慢聊。”
密集的马蹄声像鼓点、杂乱纷繁卷过初夏遍地荒草,尘烟四起中,一行人已行至武原城南门之下。城门轰然大开,蹿出几千骑兵的应敌先军。
掩藏在北翊骑兵身后的盾兵和枪兵忙不迭向前冲,武煊深吸一口气,正要高呼。
“冲过去!”苻洵忽然开口。传令兵高声呼喊的同时,他闲闲挽起一张强弓,将羽箭搭在弦上、拉成满月。尖啸声中,末端染成鲜红的箭劲射而出,钉在城门上方“武原”二字匾额上。
羽箭离弦的刹那,薛怀嘉率郅阳骑兵为先锋,舞动长矛飞驰着冲向南门;武煊也挥了挥手,他身后的重骑旋即汇作钢铁洪流,撞向疾驰而来的北宛精骑。
武煊愕然:“真要硬碰硬?城里可有一万精骑和上百架军弩。”
苻洵淡淡道:“他们没机会派上用场了。”
武煊正不解其意,忽听城内传来阵阵惊叫,抬眼望去只见白烟滚滚,城东、城西、都督府山顶多处同时窜起冲天火光。
惊叫的北宛人嘴里,时不时蹦出熟悉的词汇——“马厩”、“武库”、“中帐”……
苻洵看着满城火光,神色平静得像一汪深潭。
“会放火的,又不止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