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其他原因,闻祁近来天天教她读书识字,并且还当着她的面处理要事……
时榆心道:这是丝毫没把我当外人啊,他就不怕我扭头把他卖了?
哦,不对,说不定正等着出卖他呢。
眼看着秋风掠境,闻祁还在一如既往地教她识字,别说慎王府的大门,就是沁园的大门都她都没跨出去过。
“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闻祁皱眉看了一眼时榆写的字,潦草里透着敷衍。
时榆放下笔起身,撇嘴道:“我不想练了。”
闻祁沉默地看着她,似在等待着她最好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理由。
时榆忧心忡忡道:“你最近头疾瞧着越来越严重了,我想尽快把蛊王炼出来,好为你解毒。”
原来是为了他,闻祁眉心微微舒展,连声音都柔和了几分,道:“此事不急,待进门后有的是时间。”
可她没时间了,离纳妾之日不到一个月,若是继续呆在闻祁的眼皮子底下,只怕纳妾之日来临前,她都找不到机会溜出去。
见闻祁态度如此坚决,她心中免不得七上八下的,猜测着闻祁会不会是已经觉察出她借镖局遁走的事情?
回到小院后,时榆支开小喜,盘腿坐在床上,放出追踪蛊,念咒催动。
追踪蛊得令后迅速飞了出去。
一个时辰后,追踪蛊飞回到她的肩上,低低嗡鸣了几声——
镖局一切如常。
那就说明镖局的事情并未被闻祁察觉。
时榆不由得长吁了口气。
既然不是因为她出逃之事,那想来也不是为了故意盯梢她,许是因为她快进门了,闻祁不想让外人觉得她粗鄙不堪,这才整日盯着她读书识字吧。
方才回来时,她无意间听见崔伯同崔七他们说及皇帝的寿诞快到了,让他们好生准备什么。
按照旧俗,宫里会在皇帝寿诞这一日举行千秋宴,届时皇亲国戚,五品以上文武百官门都必须进宫为皇帝贺寿,身为皇子的闻祁自然也躲不掉。
时榆掐指算了算日子,正好在纳妾的前几日。
闻祁进宫,势必会带上心腹暗卫,届时沁园守卫松懈,她便可以趁机溜之大吉。
为了不让闻祁起疑,时榆每日继续去沁园,伺候好闻祁一应诸事后,便开始读书习字。
闻祁处理要事时间不定,但一定会抽出两个时辰来教她。
许是想着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能多学点知识也是好的,时榆便正儿八经地学了起来。
以往时榆只觉得练字简直堪比酷刑,如今她已能将《上林赋》抄得一字不错。
闻祁看着手中的《上林赋》,字迹虽不算端正,但依稀能看出娟秀的风骨来,短短十日能有如此进步,对时榆而言已是不易。
见她如此勤勤恳恳,闻祁心中不由得冒出一丝狐疑:“不错,进步迅速,只是,”他话锋一转,“怎么之前不见你如此勤勉?”
时榆心中咯噔一跳,勤勉也有错?
她一脸认真道:“这不马上就要进门了嘛,我毕竟是你的侍妾,总不能叫别人看低了去,觉得我是个大字不识的乡野村妇,所以就想多学点东西。”
她能有如此觉悟,闻祁很满意,于是又给她布置了一篇《高唐赋》。
时榆:“……”
恰值崔伯进来回事,似是怕扰到她,二人去了西暖阁叙事。
二人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大抵是在谈皇帝千秋宴的事情,闻祁果然要去赴宴,时榆心中窃喜不已。
接着那边又谈到纳妾一事。
闻祁问崔伯纳妾之礼准备的如何,崔伯将流程细述了一番。
闻祁听完后却道:“不够。”
崔伯愣了下,问道:“什么不够?”
“礼仪过简了些。”
“可常规的纳妾礼仪就是如此啊,因着我们是王府纳侍妾,礼仪较之常规还添了几环。”
闻祁道:“那就再添,盛大些也无妨。”她既然那么在意名节,那就给她最隆重的纳妾之礼,绝不能外人小瞧了她。
墨汁从毫尖坠落,啪地溅落在洁白的宣纸上,晕出一大团黑花来。
闻祁还想将纳妾之礼搞得隆重盛大……这是生怕别人都不知晓啊!
时榆都不敢想象,纳妾之前她人跑了,闻祁会是怎样地震怒。
不过那已经不关她的事了,只要千秋宴那日成功出逃,没了她这个侍妾,闻祁自然也不会举行什么纳妾之礼。
她心里只祈祷着千秋宴那日,千万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不然一旦进门,那她可就彻底成了闻祁的人,就是走到天涯海角都摆脱不了。
正想着,忽然啪啦一声,西暖阁响起瓷器碎裂的声音。
时榆抬头望去,见闻祁手肘撑在茶几上,指骨死死地捏住额角,神情痛苦不已。
崔伯焦急起身,声音透着慌乱:“可是头疾又犯了了,我去请诸葛公子过来。”
说完,忙不迭地冲了出去。
最近闻祁的头疾复发越来越频繁,看这情形似乎是蛊毒快要压制不住断魂霜了。
时榆连忙起身走过去,关切道:“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