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呼出一口气。秋芜的一击的确极为强横,打得他神魂震荡,几欲昏迷,所幸他魂术小成,体魄强悍,竟硬生生扛了下来。“做的不错。”封花震去了指尖的鲜血,没有去体悟胜利的快感,只是问:“余月,你还好吗?”施展逆气生后,苏真绛宫内的法力瞬间空了大半,令他脸色发白,脚步虚浮。这还不是主要的,今天醒来之后,一股失血般的眩晕感就始终萦绕在他身体里,以至于他四肢用不太上劲。自从魂术小成后,这种感觉就没再有过,今天怎么……“我没事。”苏真咬牙摇头。没时间多想,这虽是一场速战速决的战斗,但动静也算不得小,若是再引来几个匠人,今日他们插翅难逃。苏真强打精神,立刻与封花动身。“师兄师兄师兄,我按您的吩咐去打探啦,那个洞里没有人,只有一只猫,猫跑的好快,我没捉住,但我看到了好多血和肉漂在水面上——师兄,师兄?”带着圆帽的矮小少年从溪流那边跳了过来,他的脸上涂满了白生生的粉,左右颊各有两坨红色的圆点。他停住脚步。脚边是乱七八糟的木雕,还有一具无头尸体,尸体穿着他熟悉的衣服。“师兄?”圆帽少年意识到了什么,颓然跪倒,嚎啕大哭。他皱着脸,一眼就瞧见了那两个畏罪潜逃的凶手,他双手合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大声叫嚷:“木头人!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捂住耳——”封花疾声开口,想要提醒,却是晚了。一股力量蛮不讲理地冲入身体,锁住了四肢百骸,令两人动弹不得。越强大的法术维持的时间往往越短,这是圆帽少年最擅长的法术,日夜勤学苦练,但也只能维持短短三息。不过,也已足够。这三息里,少年从师兄秋芜的腰间解下了一个短筒,剥开塞子,一道白烟箭啸着冲破云雾,在老匠所的上空炸开。法术解除之时,附近的匠人们已破雾而来,将这两个要犯包围。逃不掉了。逃亡的计划还未真正开始,竟就要夭折在这冷溪之外。封花感到一丝绝望。这时,有什么东西触碰到了她的后背,她受惊一瞥,却发现是苏真靠在了她的臂弯上。“你怎么了?”封花忙问。“我……”苏真咬牙坚持,却仍是昏昏沉沉,难以行动。封花扶他的手臂时,在他腕下摸到了什么,翻开一瞧,大吃一惊。——苏真的手腕像是被针扎过,留下了好几个鲜艳的红点,红点周围则是一片青黑色的恐怖淤痕。从淤青的颜色来看,这应该是几个时辰前留下的,方才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两人竟都没发现它!‘这个伤口是谁留下的?苗母姥姥吗?她对余月做了什么?’封花心念急转,又想起了发生自己身上的神迹,直觉告诉她,这两者之间必有某种关联。青雾分开。匠人们的身影穿过雾气,出现在封花与苏真身旁。封花环视四周,她感到讽刺,却又无可奈何,杀意在周遭涌动时,封花心中也出现了秋芜死时的话:怎么是这样个结局?————火焰哔剥作响地燃烧着,一蓬蓬热浪扑面而来。苏真隐约听到“铛铛铛”的声音,起初很远,随着他意识清醒,这清越之音越来越响亮,直至占据他听觉的全部。苏真睁开眼,看到了那头久违的大黑猴,它正挥动铁锤,击打着烧红的铁片,火星在砧上四溅,照得铁匠的脸一阵红,一阵黑。“你们可真是闯了滔天大祸啊。”大黑猴见苏真已醒,冷冷开口,道:“苗母姥姥被你们杀了,秋芜也被你们杀了,罪犯杀匠人之事已百年未曾有过,何况还是名匠。余月,若非你是太巫身,定已被处以极刑。”苏真感苗母姥姥之恩,被污蔑成凶手,心中不服,但他知道眼下情形,辩解毫无意义,干脆不说话。封花也已被擒,跪坐在他的身边。她的手和脚都被丝线穿过,残忍地缝在了一起。这是铁匠的屋子,可屋子里除了铁匠,还有两人。一个是女人,女人容貌年轻,披头散发,披着一身雪白的宽大兽裘,踩着一双鹿皮靴子,会让人误认为是猎户,可苏真几乎一瞬间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她也是个裁缝。另一个则是位相貌平平的中年人,布衣布帽,他面容越普通,身后所负的三对手臂就越与众不同。门外隐约还站着许多人影,看不真切。“就是你们杀了我徒儿?”中年男人语气幽冷。“徒儿?他是你徒弟?伱也是木匠?”封花皱起眉头。“你是在装傻?”中年男人冷冷道:“我记得你的名字,封花,我相信你应该也记得我,因为你进入老匠所后,第一个看到的匠人就是我,你是巫刀之鞘,极为重要,所以我让秋芜暗中看护,没想到……”中年男人重重叹息:“是我小觑你了。”他的一番话看似平实无奇,却在封花本已冷静的心湖上激起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