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越来越近,我也越加清楚,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石婆婆。
雨势太大,石婆婆被淋得通透,衣服紧贴皮肤,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颊上,神情有些呆滞,仿佛是个失去灵魂的傀儡,向前木讷地移动着。
双手缠绕住一根粗麻绳搭在肩膀上,绳索绷得笔直,几乎快要勒进血肉之中,费力拖拉着一副黑漆漆的崭新棺材。
左膝处破了一条很深的口子,伤口里鲜血涌出,顺着她的裤腿滴答滴答落到水中,溅点涟漪。
绳索末端穿过棺材一面上方正中的一道凿孔,棺材盖板反过来盖在棺材上,形成一个容器,盛满雨水,几根棺钉和一把大铁锤晃荡在其中。
我心底一颤,恍悟,祠堂所见,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看着石婆婆身体微弓,两条腿弯曲,举步维艰地迈着步伐,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力量,我的心揪作一团。
“石婆婆。”
我焦急呼唤一声,飞奔而去。
石婆婆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低头吃力地往前拖拉着棺材。
眼看着要与石婆婆撞个满怀,我急忙顿住脚步,下意识地想要扶住她,可我伸出去的双手却根本触碰不到她。
这时,天空又是响了一记炸雷,石婆婆拖着棺材在我错愕的神色中直接穿透我的身体,原来石婆婆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雨势更大了,噼啪声震撼人心。
我转过身,看着石婆婆拖拉着那沉重棺材的背影,缓慢挪动步伐。
我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像个局外人一样,什么也做不了。
我突然感受到莫大的压抑感,就像是有块巨石压在我的胸口上,令我呼吸不畅。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用她瘦弱的身躯拖拉着孙女的棺材冒着滂沱大雨艰难跋涉,只因为她那畜牲儿子的一句话。
我鼻尖酸涩,这样一幅画面,实在让我不忍直视。
高武,不知你现在在何处享福,我想问问你,你怎能如此心安理得?你还是个人吗?
我诅咒高武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不得好死。
“轰隆。”
又是一记炸雷打在耳边,我浑身抖了一抖,我凿牙磨齿,冲至石婆婆身边,哪怕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
雨势越来越凶悍,雷鸣闪烁,石婆婆的身体摇摇欲坠。
她似乎已经撑到极限,随时都可能倒下去,但她仍旧咬牙努力支撑着,不肯停下。
耳畔忽然传来急切的呼喊声,像是有人在喊石婆婆。
我扭头循声望去,两张看着有些熟悉的脸蛋映入眼帘,依旧能分辨出,是几年之前的陆浩然和琳琅。
琳琅额头缠绕着白布条,隐约可见红色血迹渗出,她眼眶红肿,显然刚哭过一场,嘴角带伤,像是被谁狠狠揍了一拳。
陆浩然就更惨,他脸上青紫一片,左边眼睛乌青一圈,显然是挨了毒打,衣服遮挡住的地方应该也有不少瘀痕。
他们依次穿透过我的身体,跑至石婆婆身旁。
石婆婆抬起僵硬的脑袋,木讷地望着他们两人,眼中带泪,嘴巴张了张,吐字却含糊不清,“你……你们怎么来了?”
陆浩然急促喘气,待平息后,一把抓住石婆婆胳膊,“石婆婆,浩然来晚了,让浩然来吧。”
琳琅站在一旁抹眼泪,哽咽地说,“石婆婆,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您歇歇,有我和浩然哥哥在。”
石婆婆居然笑了,笑得很凄凉,嘴唇轻轻哆嗦,“我这把老骨头如果死在这大雨中,倒也是好事一桩,也正好遂了那畜生的意。”
“石婆婆。”陆浩然怒吼一声,“您胡说八道什么,该死的是他,该死的是他们,不是您。”
我退至一旁,看着陆浩然接过绳索,使出浑身的力拖拉着,石婆婆和琳琅相视一眼,两人互相搀扶着行至棺材后面,用力推动着。
我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一老二小就这么一步一步艰难挪动着,我甚至连伸手帮助他们的资格也没有。
“轰隆。”
天空再度降下惊雷,周围景象再度变幻。
石婆婆三人消失不见,而我则出现在那棵樱桃树下。
此时,已是白天,我退后几步,抬头望望,阳光刺目。
我茫然环顾四周,却不见叶凌雪和陈月淇,她们人了?
我扯开喉咙呼唤,“师姐,小师妹。”
却没有人回应我,周遭寂静一片,就好似只有我一个人存在。
难道只有我摆脱了幻境?还是说我现在仍然处在幻境中?
一时半会我竟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正当我思绪混乱之际,眼前的樱桃树忽然剧烈摇晃,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小团子,睡吧。”
耳边飘来一阵柔和的声音,我的身体陷入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