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跪下伸手去拨开雪,只见林如岳痴痴瞧着自己,眼神已涣散……
水鉴正在半梦半醒之间,猛听元春梦中叫出了“如岳”二字,登时醒来,惊怒交加。元春业已醒来,浑身冷汗直下,隐约中也听到自个儿已无意叫出了林如岳的名字,登时心惊肉跳。她仔细去听水鉴的呼吸,竟是无一丝声息。元春的心如同掉进了冰窟。若是水鉴呼吸沉稳或微微打鼾,或许,或许他并未醒来。越是声息全无,越是凶多吉少。元春闭上眼睛,暗自做了最坏的打算。梦中的情形历历在目,如在眼前。元春心觉成谶,茫茫然已无生念,只是念及父母亲眷,心中着实愧疚难忍。若真是如此,大难临头,却连父母和林如岳的一面还未见到。心下自伤,又不敢哭,只得忍着。
水鉴的听到她这一声叫,心下再无疑问,胸口如嵌入了一块巨冰,又冷又疼。他闭上眼,心似被什么钳住,就这么一直痛,一直痛……在这破晓前的黑暗中,对她的恩爱眷恋化为飞灰。
两人皆闭目自思,直到东方渐白,微光移窗,水鉴方哼了一声,翻身过来。元春也忙睁开眼要起来伺候。室内微白。水鉴那英武卓朗的脸庞散发着帝王自有的坚毅果敢的光芒。元春伸手要去伺候他穿衣,却被他一把将手握在手中。水鉴细细盯着她,瞧她那温婉柔顺的摸样,心内有点痛,有点怨,又有些许怜,但终不似从前那般难以割舍。他便似笑非笑地问道,昨晚睡得可好?元春的手被他握着,眼内又成了哀恳的神色,低低道,路怪远的,总不似从前睡得好。水鉴哼哈一笑,又问道,晚上是不是做梦了?元春心内一惊,含糊回道,梦见什么却是想不起。水鉴瞳孔微微收缩,似突然厌恶了眼前的问话,猛然放开她的手,叫道,于之照!于之照忙推了门进来,水鉴出了口气,伸了伸胳膊,淡淡道,都几更了,还不进来伺候着?
于之照心想还早,听他话虽如此,口气并未怪罪,忙应道,奴才知罪。
林如岳大呼一声,自梦中醒来,只见暗夜依旧,只有风,吹在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唯有青珈的鼾声带来安详的气息。林如岳苦笑一声,面朝内躺下,闭目回忆着梦中的情形。
那穿胸而入的箭怕是迟早要来。只是和元春的生死缠绵,离了梦处却依然是如临其境。他微微一笑,心想,若世间还有造化,让我死于疆场。或许皇上念着这点,能赦免了一干亲族。心内悲凉,死念已定,也就再无牵挂。含珠跟着朗日卓,若是个有幸的,生下儿女,总是个好归依;以含珠的聪慧果敢,留在这里或许还是一世福贵。想到此处,心内安慰,世事瞬息清晰透明,帐外的风若在天外无关的刮,黑着的天似在帐外渐渐澄澈,而自己,在飘摇的孤舟中,沉沉睡去,即使肆无忌惮地回味和元春的缠绵,这会儿,总可以无所顾忌了吧?……
☆、野渡新晴
朗日卓搂着含珠,问道,你说的可真?
含珠道,林如岳必是说的真话。只是具体情形我却说不准。十有八九,皇上是真来了酷沙。要我说,你不如归了大乾,等于多了个臂膀抵挡武日丹。皇上天高皇帝远,这里还不是你的。称臣不过是个名分,若不归顺,大乾指不定灭了土木;又或许,或许大乾衰微,内囊哪天尽上来了,你在这里,还不是逍遥照旧。
朗日卓点点头,心想若是不费兵卒,能灭了武日丹,也算值了。自打满利蒙这个女人进门,父亲便逐渐忽视自己母子;直到武日丹长大,飞扬跋扈,让部下射杀自己的爱马,劝阻者死,上次又让大伙儿射杀爱将,犹豫者立诛。自个儿不愿,只得带着心腹逃了出来。其心已明,父王却至死不悟。现下双方旗鼓相当,若是能借助乾黎败了这个祸患,又能少些伤亡,何乐而不为?不若抢占了先机,先去见了水鉴才为上策。
含珠见他愿意,便搂住他笑道,我只是告诉你消息,决定还是你自己做为好。我既跟了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一切听凭你自个儿决定。
朗日卓心下感动,狠狠亲了她一口道,这个我自然知道。说罢又去闻她的脖颈,含珠身上那淡雅的香味,总使他流连不已。他抱住含珠的纤腰,两人又腻在一起,朗日卓揉搓着她,却对门外的侍卫喊道,快叫格顿来见!
水鉴来到北营,正与水英坐着说话,忽闻门外通报,郎日卓使臣来见!
水鉴和水英对视一眼,眼内皆有问询之意,水鉴开口道,他来做什么?水英摊开手,示意不知。水鉴便问,他来见谁?吴卫回到,他只说见我营统帅。
嗯。水鉴点点头,瞧着水英,问道,他可见过你?
没。水英摇摇头道。
好。水鉴笑道,那咱们一起见见他吧!
格顿心知大乾皇帝已到,说话自然分寸拿捏正好,虽同水英说话,说的话却句句入了水鉴的心。水英只是微微点头,并无多言。水鉴虽坐在旁席,却神色磊然,听得十分仔细。格顿瞧他气度不凡,且大刺刺的坐着,猜到他就是大乾皇帝,是以此番谈判十分顺利。
水英让吴卫带格顿出去且坐坐喝茶。转头瞧着水鉴,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