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崔景年纪稍小,当先憋不住了,下马亲自去扶卫大人和卫太太,谁知两人竟然死活不肯起身。
卫太太更是悄悄推了身边的幼子一把,卫小郎君立时伸出脏兮兮的小手,一把保住了崔景的腿不肯撒手。
崔景刚扶起这个,又被那个拽得一个趔趄,费了半天功夫,不仅没能把卫家人扶起身,反而把自己都搭了进去,月白色的织锦袍子自腰部以下,皱皱巴巴按满了黑黢黢的脏手印。
“哥——”崔景挣脱不出来,只好可怜兮兮地看向骑在马上的兄长。
崔晔嘴角一抽,回给弟弟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调转马头去寻坐在车驾上的三老爷和三太太。
“爹,娘,弟弟好像被大伯母的家人困住了,是否要请他们一道回府?”
三老爷不慌不忙地剔掉橘络,递给妻子,“哦”了一声,道:“既然阿呆被拿住了,那咱们就绕道回府吧。”
三太太拿手肘抵了他一下,“有你这么做父亲的?还不快去救景哥儿出来,请卫家嫂子上后头的马车,别让他们在这里闹事。”
三老爷这才肯掀帘走下马车。
卫太太虽是坐在地上哭闹,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四处的动静,这时看到做主的人出来,一骨碌爬起身,将崔景留给丈夫和儿子纠缠,自己忙不迭地迎了过去。
“这便是亲家三爷了吧,哎呦,这么多年不见,您可别是忘了我们这门亲戚了吧?您可不能这么着,我们但凡有旁的法子,也不会来拦您的大驾,实在是担心我那妹子呦!”
卫太太说着便又抬手抹了两把眼睛,直引的周围又是一片同情可怜之声。
三老爷却甩袖冷哼一声,果真摆出了副嫌弃穷亲戚的模样。
“亲家嫂子这话说的,这却又不是您先前支借了我家三千两白银,躲着我们怎么也不肯相见的时候了。”
卫太太登时一噎,暗骂了句小气。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三千两银子对侯府来说,能算得了什么,堂堂侯府嫡子,竟然能将这种事情记了这么多年,也忒吝啬了些。
她正要辩驳,却发现周围的风向有些变了。
先前满脸可怜她的人,眼神鄙夷地对同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就说看那家公子的面相,也不像是刻薄人,没想到这喊冤的,才是欠债不还的恶人,也怨不得人家嫌弃他们,不准他们登门,说不准看妹妹是假,银子花完了,想继续打秋风才是真呢。”
另一个人附和道:“可不是嘛,长的就尖嘴猴腮的不像好人,先前人家小公子好心扶她,她还死活不肯起来。”
卫太太听的脸色发白。
三老爷竟又转了副面孔,哀叹一声道:“也罢,谁让长兄在时,便时常叮嘱我们做弟弟的,亲家兄长日子艰难,叫我们多帮他照看着些呢,如今长兄虽然不在了,我这个弟弟,仍是要遵他的遗愿的,您这次又要多少,尽管报上来吧,只是千万不要再为难我母亲了。”
“亏我还可怜她呢,真是瞎了眼了,妹子的夫婿都死了,还扒着人家的母亲和弟弟吸血,这种亲戚真是谁沾谁倒霉!”方才帮着卫太太叫屈的人满脸晦气道。
“就是,就是,这家人可真是够仁义的了,都这么着了,还肯帮他们呢。”
三老爷看卫太太不肯吭声,茫然道:“莫非这次的数量,竟不是我能够出的起的,也罢——”
他转身吩咐府卫,“请亲家老爷、太太上车吧,我这刚回京来,还真是没带多少银两,只怕是真不够填亲家老爷的赌债,还请您几位随我回府,我请次兄也帮着凑一些。”
围观的人更是不耻,“见过打秋风的,还没见过堵着刚回京的妹夫的弟弟要银子的,这天底下怎么竟能够有这么无耻的人呢,真是太不要脸了。”
“这家贵人也忒好心了吧,连这种赌鬼亲戚都帮?嘿,哪天我也去庙里拜拜,也给我家妹子求门这种亲事,我们家可没人沾这要命的赌瘾,只求着老爷们能三天两头赏我几块铜板花花就行!”
“就你会想,干脆回家做梦去吧。”
卫太太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发展,但是好歹崔家三老爷松口让他们进府了。
进了府就有机会哄好她那小姑子,到时候什么好处没有呢,被笑话就被笑话吧,她又不是没有被人笑话过,又不会掉块肉,有什么好怕的。
能进府就行!
卫大人收到她的眼神,拉着儿子爬起身,绕过低头看着袍子,僵在原地的崔景,跟着崔家府卫爬上了后面的马车。
“爹……”崔景欲哭无泪地看向父亲,他想去换身衣裳,可是马车被卫家的人占了。
三老爷不理他,走回车驾边,打起帘子便要上车,被妻子瞪了一眼,才不情不愿地退了出来,骑上骏马,陪着儿子开道。
“爹,”崔晔看看旁边满脸菜色的弟弟,转头向三老爷拱手道:“儿子知错了。”
三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