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像是被烫到般缩回手,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她想也没想便将被褥一掀,作势要下床。
玛丽急忙冲过来将西莉亚按回床边,声调堪称严厉:“圣女大人!”
西莉亚全身都在发抖,她努力想挣开玛丽,同时从牙缝里挤出变调的质问:“他……他究竟去哪了?”
“这是最好的选择,不管他去哪,都与您无关了!”玛丽用力摇晃西莉亚的双肩,像想借此将圣女的理智唤回来。
“他去哪了!”西莉亚眼眶微微发红,她一个劲地摇头,几乎是祈求地重复,“告诉我!他去哪了?告诉我,玛丽,我求你了……”
玛丽不忍地咬住嘴唇,她将西莉亚硬生生塞回床褥,绞着手指犹豫不决。眼看着圣女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她终于下了决心,低沉地说道:“他随圣殿骑士团的使团回西陆去了。”
西莉亚看上去随时会晕过去,但她只是死死咬住嘴唇,没有落泪也没有惊叫。血珠从唇瓣上沁出来,滚到舌尖又咸又苦。她面无表情地看了玛丽半晌,毫无生气地哑声道:“他还告诉你什么?”
“他只告诉我,您知道该怎么使用那证物。”
西莉亚木然侧身,伸直了手臂从靠枕堆里摸出了方才碰到的金属物件--那是一个巴掌大的银皮盒子。她机械地用拇指将盒子的锁舌顶开,褪色的暗红天鹅绒小垫子上摆着一条古旧却雅致的项链。她毫不犹豫,打开了水滴状的吊坠,银质底座里镶嵌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的简笔画像。项链主人显然在这小物件上花了很大心思,这两幅肖像虽然不过一个指节长,却笔触流畅,颇能体现这对母子的外貌特征。西莉亚扫了画像一眼,又看向盒子本身。
盒盖内缕了一行字:
--献给玛德琳和我们的儿子乔万尼。
署名是两个字母:tc。
天鹅绒垫子下还有一小卷羊皮纸。不用打开,西莉亚也知道是什么。
“这……”玛丽也有些瞠目结舌。她胆战心惊地打量着圣女,生怕她会在悲愤之下将这关键的证物毁掉。
西莉亚唇边浮上一抹苦笑,她将盒盖阖上,喃喃:“我知道了。”
玛丽小心翼翼地将银盒子往远离圣女的方向挪了挪,不太确定地问:“那么……”
“我会保管好这东西,”西莉亚仰头看向床帐,声音虽然仍旧沙哑,却平静得异常;她从容自若地发出命令,“麻烦你去通知托马斯和长老会,明天我和他在庭上见。还有你刚才提到的那位芝诺长老,好好谢谢他,你知道我的意思。”
为西莉亚气势所震,女仆下意识讷讷地应道:“是。”她随即担忧地皱眉,探身为西莉亚拉上被子:“您……没事吧?”
“玛丽,谢谢你。你的判断是正确的,”西莉亚向玛丽温和地笑了笑,但这笑容怎么看都异常酸楚,她缓缓闭上眼,低低地道,“但现在……我需要独自静一静。”
玛丽欲言又止,最后无言地行了个礼,依言悄悄退了出去。
西莉亚吃力地翻了个身背朝门口。雨水一遍遍冲刷着六角玻璃窗,层叠的雨痕模糊了视野,她看不清窗外的情况,更分辨不出那些深深浅浅的阴影里,哪些是远山、有哪些是尖塔,又有哪些是行人远去的身影。
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融进这场雨里,一路顺着低坡向下沉,沉到最深处。所有的心绪都钝钝的,她无法泾渭分明地划出喜怒哀乐。她甚至提不起力气去与暗恨谁,只执拗地盯着窗边的阴影,如同无声祈盼着还会有人从里面转出来。
西莉亚突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将被子拉到头顶,身体缓慢地蜷缩起来,仿佛觉得冷。她的下巴抵着膝盖,冰凉的脸碰上温热的肌肤,一瞬间仿佛要烧起来。随即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下巴还有些湿。木然地摸了摸脸,她抹了一手冰凉的水渍。
她不自禁想,对方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才能从窗边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而后若无其事地离开?
卢克里修斯做出了最正确、最妥当的选择。为了她的前途和声名着想,即便她能驳回指控、即便只是有嫌疑,他也不能继续在迦南待下去。西莉亚一瞬间不知道该怨恨还是感谢他没有不告而别、而是在离去前冒着危险再来见她一面。
他到底是爱她的,爱得存了私心无法轻易放手。
所以到了最后,他撒的唯一一个谎只有那句回答:“我会的。”
其他的话语、指掌的摩挲、紧到透不过气的拥抱和那个拙劣的吻,都是真的。
“您真是残忍。”西莉亚低声重复方才已然倾吐过一次的话语,将自己抱得更紧。
窗外仍旧雨落如带。
※
“请您宽恕,圣女大人,我们首先必须对您受到的指控进行处理。由于缺乏能够现身作证的证人,请您以上主之名宣誓,之后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属实。”
“我,西莉亚,神殿圣女、圣人西蒙的继承人、黄金十字架的保管者,以上主之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