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后,是夜,风起云涌。
帐内。
棋盘旁,黑子落下,轻脆一响,惊起刘猿一脑门汗。
他手持白子,望向黑白相间的棋盘,绞尽脑汁,手颤微微地向下缓慢落去,在快接近棋面时,突听外面喊起一声短促地“报——”,喜得他忙收回手中白子,利落地站起身,垂手立在秦不舟身侧。
“报!”
帐外,侦察兵跪于地,简短复述道,“军营上下,已全部准备妥帖,现只等殿下一声命令,便可立即行动!”
“准!”
秦不舟头也未抬,音落,侦察兵得令离去。
“坐下!”
“遵命!”
刘猿硬着头皮再次坐下,重新拾起刚被撂下的白子,愁眉苦脸地继续面对着成败已成定局的棋盘。
他实在想不通,为何殿下总要拉着他这个大老粗来下棋,明知道他一看到这玩意就头疼,却还要次次都逼他来,不来就要罚他。
躲了几次之后,惩罚愈发刁难,害得他再也不敢逃避了。
冥思苦想了半天,看着棋盘里垂死挣扎的白子,刘猿想放弃了,“殿下,臣无能,实在不知如何在此等死局中扭转乾坤。臣认罚!”
说罢,撩袍跪地,甘愿受罚。
“刘将军。”秦不舟捡起一颗白
子,随手一放,声音轻淡,“棋盘如战场,轻言放弃,只有一死。若肯想奇招,自能出其不意,以少胜多。”
“臣……”
“知朕为何一再拉你下棋?”
“臣不知,一直心中存疑,但臣相信殿下此举自有深意。”
秦不舟起身,由桌前走向跪地的刘猿身旁,轻拍他的肩膀,“你有勇,性格粗犷,够义气,能与士兵轻易打成一片。可有一致命之弱点,谋划不足,脾气易冲动。作为将军,不只要为手下士兵着想,更要为全局着想。若遇事就急,冲动易怒,很容易就被他人所控制。”
“臣知。”
又是一下轻拍,秦不舟转身,离帐前留有一句——
棋,要下,要练,要思考。
次日。
除必要留守的士兵,其他人,一律不论官职大小,全部分布到周围县镇,帮助平民处理一切生活日常所需。
以毒攻毒,以流言止流言,以民众之力压民众之力。
……
半月后,距离皇城,只有不出四日的路途了。
竹林小道,冷风微润,晨光中,空气里满是竹子清淡的香味,沁人心脾。
叼着狗尾巴草,酥酥伸了个懒腰,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礅得她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想动。
“小烟儿
,到哪了?”
车帘掀动,露出一张精致小脸,苏烟无奈地皱了下眉头,“小姐,你最近是越来越懒了。”
“小烟儿,胆肥了,还敢指责起你家小姐来了。哼,就懒死我吧,快把帘子掀开,透透气,让我观观外面的风景。”说罢,陶酥酥又打了个呵欠。
也不知怎地,最近她精神萎靡,一天恨不得睡上十个时辰,即使睡够十个时辰,她醒来也是一点精神气也没有。
不过,这一天天的,她也懒得深究。
“奴婢不敢。”苏烟嘴上说着不敢,实则并无担忧。
相处这些日子,她也算摸清一点主子的脾气,只要不犯大错,一般情况下她哪怕说上几句,主子也不会真的生气。
将车帘全部撩起,外面不断后退的竹林,全然展现在躺于垫子上的陶酥酥眼前,苏烟指着前面仅供一车可行的土路说道,“风崖哥哥说,过了这个竹林,就到冀州城了,也是到皇城途经的最后一个城镇。过了冀州城,咱们再行两三日,便可到达皇城。”
“风崖哥哥?”不知酥酥的注意怎地就转变了方向,哼哼着说道,“真是不得了了,这才几天啊,就哥哥、哥哥的叫上了。是谁,刚开始的时候,见了风
崖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吓得直打哆嗦,话都说不利索。”
“小姐!小姐,你……你欺负我!”苏烟咬着下嘴唇,不安地望向身边持着缰绳,正专心驾马的男子,生怕被他听到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又像是满怀期待,希望他听到些什么。
可惜,御马的男子目光如灼,只盯着漫漫前路,丝毫不为所动。
“我哪欺负你了?谁看见了,谁听见了?你让他出来,我跟他说道说道。”眼见着苏烟红着脸,百口莫辩,着实可爱到了陶酥酥,她哈哈一笑,决定饶了天天精心照顾自己的小丫头,“好啦好啦,不欺负你了,我又犯困了,再睡会。到了冀州城,记得叫醒我。”
“是,小姐。”
……
黄昏,冀州城城门关闭前一刻,一辆马车风尘仆仆地赶到。
进了城,天光灰暗,各个商铺前挂着红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