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晏川又说：“你可以试试往我另一个胳膊上划一道，说不定闹大了，钱就退了。”
许尘摇着头后退，“我没这个意思。”
“就是，一个月的费用就这么多了，要是多住两个月，我怕我以后还不上……我还不上钱，不还是你吃亏吗……”他越说声音越小。
季晏川却丝毫不领会他的这番善解人意，像是不认为钱还不上有什么关系，直接忽略许尘支支吾吾的话，找出纸笔就让人写欠条。
这种脱离了债务本身意义的借款，写下欠条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能让对方按时还钱，不过是想有这么个东西，把两个人绑在一起。
好让对方因为亏欠而偿还。
秉承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念想，许尘老老实实的写下欠条，每写下几个字就要强调一遍：“我一下子还不完的，我要还好久。”
好在季晏川没强迫他写下还钱期限，没明确要求他一定要在借钱后的几年内还清，他边强调边偷偷观察季晏川的脸色，强调几遍后没再继续。
许尘把写好的欠条递过去，见人阅览一遍没提出什么异议，他便把缴费单据放进包里，末了，开始收拾摆放自己为数不多的东西。
等他弄好，一扭头，发现季晏川还没走，怔愣两秒才猛地想起，今天季晏川休息。
许尘又看了一眼季晏川手上的戒指，他问：“你今天没安排吗？”
季晏川答非所问：“走吧，尝尝这里的饭菜。”
现在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许尘把空了的黑色双肩包放进柜子，和季晏川走进外面的长廊。
长廊两侧都是病房，有的房门关着，有的房门开着，借着半开或敞开的房门，许尘眼角的余光瞥见屋内的情景，时而在好奇的驱使下，扭头看一眼。
这一层的单人病房没几个，大部分是多人病房，一间房里两个或三个病患，有的呆呆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有的呆呆站在窗口。
还有的身边围了一个或多个没穿病服的人，瞧着像是来探望的家人或朋友。
许尘快步走了两步，和季晏川并肩走着，小声问：“你会来看我吗？”
季晏川没说话。
许尘说：“戒指很好看，你要是好事将近，没时间来看我，我也理解。”
季晏川：“我也觉得好看。”
好似只听到这么小半句，后面的话都没听见。
吃过午饭，许尘和季晏川在住院部大楼外面逛了一圈，大概是彼此都受不了这种沉默又微妙的氛围，很快回了病房，像是要就此分别。
事实上，季晏川把人送回去以后，确实简短的道了句“走了”，就转身走向门外。
许尘点头应着，一步步的将人送到门口，眼看对方要迈进长廊，才猛地出声：“等等。”
他伸手拽住季晏川的衣服，抬眸对上季晏川的视线后手松开了些，却还是拽住了一个衣角，手仿佛僵住，没办法松开，死死拽着。
许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见到。
或许能吧。
在下个月或者下下个月需要缴费的时候，也可能住院期间见不到，缴费这样的事直接交给管家，哪怕他需要什么东西，也全交给管家去做。
或许在他出院之后。
找到工作发工资的时候。
但也可能因为他每次还款的金额太少，而季晏川的时间又很宝贵，也很难见到，甚至不排除直接让他把钱打到卡里，避免见面的可能。
许尘又想起那枚戒指。
好看。
也让他觉得刺眼。
是好事将近吗。
为什么他问的时候没回答呢。
兴许是他沉默太久，或者是季晏川哪怕不工作的时间也很宝贵，宝贵到没办法再浪费一分一秒，许尘听到季晏川问：“有事吗？”
太多太多的想法聚集在许尘脑海，他深呼一口气，低下头，不大熟练的道歉：“对不起。”
安静几秒后。
季晏川说：“你道歉我也不会把欠条撕了，也不会带你去费用便宜的医院。”
“……没有，这次是真的，真心的。”许尘看着戴在季晏川手上的戒指。
想起不久前在上一个医院的时候，季晏川推开楼梯口的门，快步下楼跑向他，将他扑到墙面，胳膊也因此被铁片划了一下的情景。
许尘还没做好坦白一切的准备，季晏川却还是觉察到他最初的动机不纯。
他不知道比起季晏川突然变心爱上别人，这样的情况有没有让他好受一点。
就像他不知道，他道歉，能不能挽回一点。
“能不能原谅我”这种话许尘说不出口，他自觉什么也没做，没有因为欺骗感情这种事对季晏川做任何补偿，更谈不上什么原谅。
“对不起。”
许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