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要有人来领才能放人，你如果不来，我可能要一直在派出所待着。”许尘原本一直担心黑店被举报，眼下好了，不用担心了。
所有住宿的客人，连同老板以及唯一的一位保洁，都被带到派出所。
若是带了身份证的还好些，核对完写份检讨书就能走；若是没带，就麻烦了。
要么让家里人领走，要么在派出所待着。
许尘没想到会这么严重，他以为就算被一锅端，顶多批评教育几句。
“季晏川。”
他声音软绵绵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微微拖起的尾音勾的人心痒。
“我的情况你都知道，我真不是故意往黑店里钻，我没地方去才会这样的。你要是愿意让我住你家也可以，不愿意我就睡天桥底下。”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要不是他往手机亮起的屏幕看了看，他都要以为电话被挂断了。
许尘没手机，打电话是借的别人的。
他蹲在派出所门口，旁边有个警官站在他旁边，像是担心他逃跑，又像是和他一样出来透透气。
“你快点来吧。”
许尘催得很没底气，他不确定季晏川会不会来，尤其是在对方沉默不回应的时候。
“嘀嗒！”
下雨了。
雨珠落在地面溅出细小的水花，拂来的风将一些雨水吹进屋檐底下。
许尘没躲，他伸出手，任由雨水坠入手心。
丝丝缕缕的凉意在体内蔓延，雨声充斥在沉默里，似覆在肩头的薄纱。
一道清冷嗓音自那端响起，将沉默撕开缝隙。
“等着。”
紧接着是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简短的两个字让许尘心情好了不少，犹如漂浮在海面的浮萍终于有了归处。
他仰头看向身侧站着的人，像幼儿园炫耀自己有家长接的小朋友，“马上就有人来接我了。”
对方并没理会这幼稚的炫耀，只让许尘赶快回去，外边冷，而且瞧着雨势会越下越大。
许尘走回派出所，和其他人坐在一块儿等着，昏昏欲睡的时候被一阵清脆的巴掌声惊醒。
他闻声看去，不远处一个人气得浑身发抖，被打的人捂着脸小声嘟囔。
随后便是争吵谩骂。
这样的事情不止一件，打起来吵起来的不止个，许尘本就晕晕乎乎，嘈杂的声响让他头疼，直到他瞥见有两个人在角落里互啃。
他彻底待不住了。
许尘近乎崩溃的走到门口，被拦住后只道出去透透气，大概是看他脸色确实不好，便没再拦着。
许尘蹲在门外，垂眸看着被打湿的台阶，看着砸落地面的雨水。
在心里一遍遍的想，“季晏川，你什么时候来呢？还有多久呢？”
他一点儿也不想在这里待。
许尘潜意识的觉得，碰到这样的情况应该联系家人、联系顾洺，可惜的是，他只记得季晏川的手机号，要是晚两天被抓，恐怕连季晏川的也忘记了。
身后警局还在传出嘈杂吵闹，身前响起的是车辆行驶的声音、行人走路踩踏积水的声音。
在诸多声音之间。
有一个人停在了他面前。
一双黑色皮鞋闯进许尘垂落的视野，不等他抬眼，一只手就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等他抬起头去看时，那只手顺势滑落在他耳后。
看清那张脸的刹那，血液一瞬凝固又一瞬变冷，好似有什么东西被不停打碎又被不停重组，直到组成完美的、令人满意的才肯罢休。
“顾洺……？”
许尘唤出身前人的名字。
顾洺说：“我找你找得很辛苦。”
许尘下意识的道歉。
站在他面前的人分明温柔笑着，他却觉得害怕，觉得恐慌，他大脑一片空白，如同被植入了什么程序，而今那个程序向他下达指令。
他需要站起。
需要温柔回应。
他需要认错。
需要保证不会再乱跑。
“对不起……”许尘起身。
顾洺走上台阶，合上伞，等许尘保证过之后，牵着许尘走进派出所。
许尘没有反抗。
只是视线无意间的一扫，他瞥见雨中有人撑伞望着他。
他认出那个人是季晏川。
他知道季晏川是来接他的。
这点认知似飘荡在浑浊空间的一缕丝线，飘荡着，寻不到尽头，寻不到终点。
许尘双唇微动，“季晏川……”
很轻很小的声音被淹没在派出所内的哭闹声里，牵着他往前走的顾洺没听见他说话，只走到警官跟前，说要领他离开。
警官问：“你是他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