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王玄策就呆呆地坐在地上,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了。
临近傍晚时分,郝再来推门送来了晚饭。
王玄策看着郝再来说:“郝大哥,我还不饿,饭就不吃了!”
郝再来看了看王玄策,劝慰的说:“当家的交代过了,多少还是吃点吧!”
“谢谢大哥,您拿走吧,不要浪费。”王玄策说。
“好吧,你要是饿了出门寻我。我不在前厅酒楼,就在后院工舍。”
王玄策点了点头,朝着郝再来说:“郝大哥,能赊给我两坛酒吗?银子你放心,我定能还上。”
郝再来愣了下,说:“还是要梨花春吗?”
“嗯,就要它吧。”王玄策点头说道。
“好,我知道了。”郝再来走出柴房来到内宅,只见邱二小姐正在客厅伏案核算着账目资料。
郝再来走到近前说:“小姐,柴房的小兄弟说晚饭他就不吃了,想要再赊两坛酒,点名梨花春。”
邱小姐思索了片刻说:“知道了!那就按他的意思给他吧,顺便给他说下我们食尚坊不养闲人。”
好再来走后,珠儿撅着嘴端着茶盘从厢房走了过来,语气不满的说道:“小姐,你是不是对那个人太好了啊。衣着奇怪、言语疯癫,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要我说,他有钱让他给钱,没钱打一顿扔出去了事。”
二小姐笑了笑说:“我家珠儿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以后找个相公还不得天天揍人家呀!”
“哎呀,不理你了!又在取笑我。我才不嫁人,我要天天都陪着小姐,一辈子照顾你。”珠儿跺着脚,言辞真切的说。
二小姐放下手中的账册,拉着珠儿的手说道:“别说傻话了,女孩子家终究是要嫁人的。你和隆伯庆伯、迟大哥郝大哥都过得好好的,我知足啦。想必爹爹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小姐……”
珠儿还要张口说话,二小姐拍拍她的手背说:“我们都要好好的。好啦!不说了,时候不早了。都早些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讨论下歌圩节的准备事宜。”
王玄策看着地上郝再来送来的两坛梨花春,打开一坛抱着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恍惚中,他好像又看到了母亲。
母亲还一如往常一样慈祥,看着他说:“孩子,不要为家里担心。不管你在哪,都要照顾好自己,好好生活。”
王玄策知道这是自己的念想。他又打开另一坛酒,一口接一口地灌入喉中,试图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心灵。酒窖中弥漫着他的醉意和悲伤,仿佛整个空间都被他的情绪填满。
月光明亮星光稀疏,一群寻巢的喜鹊围绕着院子里的树飞了几圈后,振着翅膀向南飞去。王玄策拎着酒坛从柴房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脚步踉跄地来到了院内。
邱二小姐洗漱完后,熄灯宽衣躺在床上,望着窗前明亮的月光发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王玄策站立在院中,押了一口酒朝着夜空的月亮吟唱道。
听着院里传来王玄策的声音,二小姐不由得眉头紧锁,摇摇头起身踱步到窗前,倚着窗棂静静的看着。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后院一间靠近前厅酒楼的工舍里,迟不够幽幽的对郝再来说:“哎呦我去,这家伙又在发神经!就算很有才,也不能大半夜不睡觉嗷嗷地乱叫。郝哥,我准备出去捶他一顿,你支持我吗?”
郝再来瞪着眼睛没说话,迟不够听他不接话茬,烦躁地用被子蒙起了脑袋。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另一间较大的工舍里,隆伯对庆伯说:“看起来这位小哥的心结快要打开了。这首好诗闻所未闻,料想是他应景应情所作。但凭这出口成章的文采,恐怕永平郡这个小庙是装不下这尊大神喽。”
庆伯说了句“睡吧!”,不一会便传来了呼噜声。
内宅闺房内,二姐舒展了紧缩的眉头。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快速来到桌前,趁着月光将王玄策吟唱的诗词誊抄在纸上,轻声默念着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终了,王玄策意犹未尽。又猛喝了几口酒,手指月亮昂扬的吟道: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吟罢,王玄策举起酒坛对着明月说道:“你孤零零的挂在天上,我孤零零的在这世上。来,愿与尔共饮此杯!”
二小姐听完,不由得心生赞叹。情不自禁的又轻声走到了窗前,透过二楼闺房的窗户,目光全洒在了王玄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