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一声长鸣破云而出,满身流淌的金光昭示着他并非是一只普通的鹤,身形却跌跌撞撞地朝着闹市栽去。
它的视线一直紧紧追随着闹市之中那一抹白衣身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动两下翅膀,调整位置,直到扑通一声砸在那仙风道骨的男人身前,吐出一直紧咬不放的血书来。
飞尘扬起江封白的衣角,刚刚分毫之间,他只能先将身边的行人震开,却没顾得上接一接眼前的白鹤。
现在想救,已经于事无补了。
白鹤强行拼着最后一口气,用内丹之力来到江封白的面前,就为了送这一封血书。
江封白直觉不好,他手指轻挑,一抹金光承托着血书来到他手中,那被叼了一路的血书字迹早已经被晕染得模糊,但他还是能在上面看出五个大字。
“有叛徒,速归。”
他眉心不由得一跳,一时间也顾不上在周围其他人面前遮掩,身形顿时化作一道红光,十分迅速地往灵泫门赶。
江封白心中明白,若非发生了连掌门都应付不了的事情,这信是断不会送到他这里来的。
他接到妖神现世的预兆前来探查,来时御剑行了十日有余,可往回赶时,江封白第一次念了空间咒法,将路程缩短至两个时辰,却还是来晚了一步。
空间咒法撕裂灵泫门禁地的结界,江封白落地显形,忍不住喘息着扶上胸口。
这等咒法,如今世间能够使用的也只有第一近仙江封白,可即便是他,也要耗费十成十的功力,若是稍有差池,便会被自己的内力吞噬。
空气中漂浮着浓重的血腥气味,江封白顾不上那么多,一边平复身体中横冲直撞的内息,一边朝着外面走去。
原本自灵山山顶穿灵泫门中殿而落的瀑布已然被血水染红,乱飞的水珠将江封白的衣袍沾染上粉红颜色。
灵泫门上下被破碎的尸体遍布,他只能从残留下的几个头颅中看到熟悉的面孔,其中不乏他座下的几个弟子。
临走时还在他眼前嬉笑打闹的模样像是幻影一闪而过,只剩下一张张惨白毫无血色扭曲的脸。
这里连生人的气息都没有,江封白没有多做停留,朝着大殿走去,脚下却突然一绊,一只苍白的手握住他的脚腕,死死地扯住了他。
他低头看去,拉住他的正是他的二弟子,那张已经毫无生机的脸上,双唇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什么。
江封白呼吸一沉,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二弟子诗黎,生前主修的便是活死人、药白骨的术法,却没想到他竟然将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只为了给他留下讯息。
他死死地盯着弟子的唇,从中辨认。
“明衍……日月台……”
自辨认出名字的那刻,江封白的一口气才提上来,他不敢再耽搁,抽走尸身上的最后一丝灵气,闪身闯上日月台。
“付明衍!”
他的声音急切,担忧,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灵泫门上下人人皆知付明衍是他最看好,最疼爱的弟子,他生怕有人拿这做文章,因为他伤害到付明衍。
可上了日月台,江封白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副光景。
“付……明衍。”
江封白的声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冷,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能听得出,这三个字他颤了几颤。
被叫到名字的人回过头,手里捧着的是他同门师兄弟的躯干。
在看到江封白的一瞬间,那一双眼睛才终于清明了一些。
“师尊……”
“付明衍!”
“师尊,你听我解释,我……”
付明衍只看到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鼻息间顿时绽开独有雪梅香气,身上甚至来不及疼,长剑穿心而过。
付明衍无力地跪下身,倒在地上。
“师尊……”
付明衍执拗地朝着江封白伸出手,手肘用力支撑着地面,十分缓慢地朝前蹭去,血污了一身。
“不、不是的……”
灵剑再次没入血肉,凿开地面,将他钉死在地上才罢休。
如同江封白此时的愤怒一样。
灵泫门内明令禁止同门相残,一旦相残,眉心便会出现一个形似长蛇水墨晕开的痕迹,罪孽越深,颜色越重。
江封白走到付明衍身前,看着付明衍眉心那个已经深如墨色的标识,用力抽出自己的踏雪剑。
踏雪寻梅。
这灵剑剑柄自有梅香,剑名还是付明衍孩童时起的,不知用了多少年。
灵剑化气入鞘,江封白有些麻木地起身,略过付明衍,朝里走去。
满门上下,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感觉不到,哪怕是他想抱着侥幸的心态找一找,可他拼砌着被撕碎的尸体,挖了一个又一个填埋的坑洞,都没能找到一个活着的人。
江封白埋人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