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贞儿也是极少见到朱见深这样无奈的样子,心中突然感慨万千。朱见深的几个儿子,或者说,几个太子在朱祐樘之前都没能活到成年,万贞儿还记得自己的桢儿刚怀上时朱见深就开始暗戳戳地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当爹之后的注意事项,虽然贵为一国之君,这种事他根本就不需要操心,就算是五十个儿子他也不用过分操心,然而他还是这么做了,被万贞儿发现的时候尴尬笑起来竟然透着点儿憨。
现在想起这些往事万贞儿只觉眼眶发酸,她那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夭折的孩子,只有她跟皇帝二人知道也曾有过小名儿的孩子,永远都是她心里迈不过去的那个坎儿。
能让她生气的方式很多种,用她那早夭的连大名都来不及取的孩子来咒骂她总是最有效的方法。
注意到万贞儿又开始恍神,朱见深搂过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肩窝里,听得他的爱妃叹息一声,轻声叹:“虽说太子殿下与臣妾不咸不淡,算不得多么亲密,但臣妾的确动过心思想将他当作亲儿看待,可惜……”
“唉,母后有时候就是……”
“都别说了,臣妾明白的,太后娘娘如何想,都是陈年旧事,臣妾只是想说臣妾也思考过如何去做个母亲,揣摩过太子的心思,越揣摩越发感到尴尬了倒是。没错,臣妾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想来温驯恭顺的太子殿下在婚事上一反常态,固执己见,冒天下之大不韪,恐怕……与臣妾跟陛下……都……”
“果然,你也是这么想的。”朱见深说着重重叹口气摇头道,“就当作是症结好了,可要如何去治呢?”
万贞儿莞尔一笑,道:“陛下当时是动了什么念头之后开始广纳妃勤召寝的呢?”
“你又……”
“陛下别误会啊,我们只是在讨论太子的事儿,臣妾的确没有别的意思。您想想,太子现在的状况,是不是跟刚登基的您有那么些相似呢?本来就是亲父子,连境遇也这样像,这样想来,太子一力促成自己的婚事是如今这副模样似乎也不那么难理解了。”
“是吗……唉,爱妃你这么一说,朕也是越想越觉着是这么回事……等一下,爱妃你这么确定太子对张峦之女一往情深?朕也有些风闻,但……”
“不不,陛下误会了。”万贞儿终于坐直起来,撩了把掉下来贴在额边的一缕碎发说,“对张氏一往情深是一方面,但真正的原因,恐怕还在于他自己,如果就因对张氏女言听计从因而决定不再纳小,这样的太子德性是否配位恐怕还需要再斟酌,但臣妾以为太子不是这样的人,在婚事上固执己见应该主要还是因为他自己的想法。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说明太子殿下其实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只是眼下为身份所限不好发挥,也许还是件好事呢。”
座下听着的玉壶已经出了满脑门子汗,这又是仅仅属于万贞儿的特权,只有她敢当着皇帝的面这样议论他们父子,议论太子是否德有配位,这要是随便换做别人,就是太后这样说恐怕陛下都要皱眉头不满。
唉,还能说什么呢,这样的感情,她时时能近距离感受到,就是不服不行。
“好事?爱妃你心也太大了。”朱见深摇头苦笑道,“这事儿往小了说也就是年轻人一时想不开,沉浸幼稚的感情游戏中不能自拔,往大了说——”
“就是妨害子嗣,作为将来的一国之君,是绝不允许的。”
朱见深苦笑起来,万贞儿严肃起来的样子还和小时候她逼自己多多进食时十分相似,于是无奈继续道:“反正朕左思右想是没有法子,你总不能因为太子大婚只娶一人就质疑他的东宫地位。爱妃方才说了那么多,难道没有一点头绪吗?”
“陛下别急啊,毕竟事关太子,即便是臣妾,也得谨慎为之,臣妾只是在想——如何表达合适……”万贞儿一手撑着下巴嘴角微微勾起,倒是一点焦虑都看不出来,“要搞清楚太子殿下闹这么一出是不是认真的,臣妾倒有个办法试他一试。”
朱见深立马眼睛一亮催促:“爱妃快说!”
“记得上回陛下你险些滑倒吗?”
“记得,怎么能不记得?朕可是许久没受过那种惊吓了。”
“那被丽妃罚跪的那个女史——陛下记得嘛?”
“记得,生得还不错,等等,你不会是……”
“臣妾有所风闻,说丽妃出面制止之前太子殿下与那个挨罚的女史正在攀谈……”
“竟有此事……”
“陛下也很吃惊对吧。”万贞儿两只眼睛弯成两枚弯月说,“太子殿下最是克己守礼,什么时候轻易跟后宫女子开口过,不必要的交谈他一个字都不会多说,臣妾没说错吧?”
“的确,”朱见深挑挑眉深以为然,“你的确……挺了解太子。这样说来,太子是不是……”
“臣妾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臣妾又不在场。”万贞儿朝皇帝挤眉弄眼道,“还得劳陛下仔细回忆回忆。”
“都什么年纪了,还这样阴阳怪气。”朱见深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