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计划……差点儿伤了皇上,”说到这里万贞儿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若是提前知晓,绝不可能容许。”
“所以他老人家才推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吧……”玉壶小心地应。
“不过我猜,皇上已经猜了个大概,”万贞儿又恢复那副懒洋洋的模样,换了个姿势架着腿侧躺着说,“毕竟两个内侍近在咫尺,手臂不用伸直就能碰到,不可能真把人摔了,咬死了说是虚惊一场,大不了赔进那两个傻子的命罢了,总而言之蠢人只配当弃子。”
“重要的是,太子跟那张茵见上了。”玉壶接过凉了的瓷碗说完起身去给万贞儿换炭。万贞儿看着她背影离开,施施然起身,脚刚触地门口急忙忙走来个男子身影伸手将她扶住心疼道:“都跟你说过几回了,病成这样就不必行礼了,你怎么还……”
“臣妾也说过几回了,放肆也是有底线的,就算是寻常夫妻也讲究举案齐眉,这样简单的事也不做了岂不是娇蛮野丫头,这可不是臣妾。”
万贞儿说着站直身来,笑起来双眸亮晶晶的,恍惚还是少女模样。
“是是是,每次你都头头是道,朕说不过,赶紧坐下,朕看你这两日又消减了不少。”
对于书健身的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万贞儿早已习惯,因此不会像其他任何嫔妃一样作诚惶诚恐状再三推脱,这从一些嘴碎的宫女那里传出去也是坏名声的,但万贞儿不在乎,玉壶曾经当场逮着个不知好歹的宫婢嚼舌根,交给万贞儿请求重罚,然而万贞儿却不以为意,表示没必要刻意重罚,按照宫规处罚就是,言辞之间甚至透露出一种漫不经心,让人感觉她在边说边走神。
玉壶明白“被偏爱的有恃无恐”这么个简单的道理,但还有另外一个更简单的道理,叫做“得寸进尺”,动动嘴皮子这么简单的事人人都会做,因为万贞儿不甚在意,诋毁她的人在宫里越来越多,甚至一些离奇的恶毒故事也传到了宫外。
渐渐的,在人们口中流传的万贞儿万贵妃成了自认为很了解主子的玉壶都不认识的模样,恶毒且愚蠢,狠辣又绝情,当然,嫉妒成性是少不了的。
她发现自己无力改变这种现状,慢慢的,也变得跟她的主子一样无所谓了。
所以她端着刚换好的炭盆回来看到皇帝正扶着万贞儿慢慢躺下一点儿也不吃惊,她害怕的是刚才她们的谈话都被皇帝听见了,不,哪怕只是听见只字片语她也害怕。
毕竟被宠爱的是万贞儿不是她。
玉壶行礼时的忐忑被敏锐的朱见深尽收眼底,他笑了,说:
“不用寻思了,刚才朕在门外把你们的小计划听了个一清二楚,老实说,这计划不怎么样,充满意外和漏洞,因为运气不错到底还是阴差阳错的成功了。”
万贞儿扑哧一声笑了,说:“臣妾的小小伎俩被陛下批的一文不值,说到底也不过时给自己谋条后路罢了。”
天哪,玉壶发着抖心想,给自己谋后路?这话搁在哪个嫔妃那里说出来不是找死?普天下维度她万贞儿敢跟九五至尊讨论对方归西后自己怎么打算,不,准确来说这应该叫做坦白。
然后朱见深呵呵笑了:“朕倒是乐意见爱妃成功,比起朕送你,朕更乐意事实是相反的。”
帝妃之间这样的互动再次刷新了玉壶的认知,皇帝这是在一本正经地说希望贵妃死在自己后头?这种话随便换做谁听完之后一准得跪下磕头,但万贞儿只是微微勾起嘴角,似有若无的笑容里透着股寂寥。
“唉,不说这些了。”皇帝揽过发愣的万贞儿努力挤出笑容说,“你也知道,朕自小嘴笨,讨女子欢心这件事上就从未有过什么建树。”
万贞儿终于扑哧一声笑了,掩面的模样像极了新婚燕尔的娇美新娘,虽然她的容貌离娇美确实差那么一点点意思。
攻击她外貌的流言蜚语随着岁月流逝也越来越多,玉壶在刚进宫伺候这位贵妃娘娘的时候就听过不少人不服这位贵妃姿容平凡,她比皇帝大整整十九岁,从年轻貌美这种普遍标准来说可以断言为从一开始就“输”在线上,但事实证明,她从未输过,这是最让玉壶服气的。虽说对于后宫女人来说巨大的劣势随着时间在她身上越来越显著的表现出来,也就是所谓的,年老色衰,但万贞儿始终盛宠不衰,光就这一点就足以把其他自恃年轻貌美的嫔妃给活活气死。
“所以,你怎么看太子这桩婚事的?”片刻后朱见深口气平静地问,“这个问题朕认为只有跟你谈起才有意义。”
“陛下这么说,是认定太子殿下被臣妾影响了。”万贞儿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姿势侧躺着说。
“准确来说,是被你我。”
朱见深说完这句话,万贞儿急不可闻地叹口气坐起身来,一只手轻轻握住皇帝地胳膊叹息道:“可是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太子大婚,只娶正妃,沸沸扬扬传满天下了。一部分人,像是之前的臣妾猜想太子殿下被一个狐狸精迷得神魂颠倒,为她空置后宅,另一部分人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