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婚事的风波……娘娘?”
说起婚事的风波,万贞儿的眼神忽地飘远了,似乎望向了某个遥远的,玉壶看不到也无法知道的地方。
“啊,我在想,”万贞儿伸手撩了下掉下来的一缕额发说,“你说太子殿下现在这个态度,是不是跟我有关。”
在玉壶面前,万贞儿极少自称本宫。
“这……”玉壶突然慌了,“这……这……”
“算了,当我没问,”万贞儿烦躁地摆摆手催促,“继续说,继续说。”
“是……总之虽然太子和陛下之间有过一些不和,到底采选和大婚都妥妥当当地办下来了。只不过呢,这之前的一些小插曲,没有逃过娘娘的慧眼呢。”
说到这里玉壶抬眼瞧了瞧万贞儿,果然她露出了连日来少见的一抹微笑,笑里头藏着积分得意。
“其实一开始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万贞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摸着光滑的指甲盖说,“我只是猜,太子殿下年轻气盛,为了婚事与父皇吵架对他这个人来说实在匪夷所思,所以可能是有什么小妖精把他迷得五迷三道,大失水准?男人嘛,尤其是太子这样的,其实还蛮正常的,没想到,还真叫我瞎猜猜中了。”
“可不是嘛,以娘娘的手腕,略略一查,很容易就发现这一次参与采选的小丫头里有一位居然身携大内禁物!“
“不是我查的,”万贞儿纠正道,“是嬷嬷发现了上报的。”
“那也是娘娘统御有方,才能及时得知情况啊。”
“好了好了,让你说事儿不是让你拍马屁,继续。”
“是是,”玉壶轻轻咳了两声继续说,“所以太子殿下在宫外早早结识的……令他魂牵梦绕……神魂颠倒的女子,就这么浮出水面了。的确,美得脱俗,连娘娘都夸,这是奴婢当时没想到的。可惜……美貌在这里只有一条路,就是被好好利用。”
最后一句话是玉壶和万贞儿一起说出来的,这话本来就是万贞儿教导玉壶的话,玉壶就生得美貌,刚刚被指派到万贞儿身边时很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万贞儿这样的中人之资能够在美女如云的后宫盛宠不衰,打从伺候在皇帝身边起就是个无冕之后,她不服,她很不服,她尝试过,在朱见深临幸万贞儿的时候想方设法引诱皇帝,但刚开始尝试就被朱见深识破,告诉她他不会做任何让万贞儿皱下眉头的事,除非事关大局,迫不得已,显然,她玉壶还够不到这种高度,还差得远,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
那时她就相信,他爱着万贞儿,真正的,毋庸置疑的。
哪怕进宫这么多年,听多了薄情寡义之事,产生过己次动摇,但帝妃二人一次次用行动证实了,爱这种东西,哪怕它看起来不像你以为的那么稳固,但它确实能够贯穿整个人生。
虽然,人生还没结束就是了。
所以,至少在本朝,宫中的美貌女子只能称为赏心悦目的玩具,至于生育,那就是身体的事,而不是脸皮的事了,这就是美貌所能被利用的极致——在某个幸运的瞬间让皇帝被吸引然后上你。仅此而已。以后不过是重复几次这个过程罢了,就算是升了位分有了孩子,本质上也不会变。
比如那个人尽皆知的可怜人,纪氏,当今太子的生母,她进宫后不就是这么回事吗?很美,引起皇帝注意,一夜就怀了龙种,那又如何?万娘娘不喜欢她,为了不碍她的眼就算生了儿子也只能住在无人问津的,冷清的安乐堂,直到凄凉离世。
明白了这件事之后玉壶就彻底放弃了引诱皇帝这个想法,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安心当个宫女。
“恕奴婢多言……”玉壶小心翼翼地开口,“奴婢明白您的意思,但……这次,那个张茵,不是奔着皇上去的不是吗?那美貌……”
“你觉得太子像皇上吗?”万贞儿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
“这……这奴婢不敢……”
“说,难道我会举报你?会害你?“
“不……奴婢觉得……嗯,像。”
“如果真的像,那么被利用的一生是一样的,我的计划就全盘泡汤了。”
“但也许……”
“不像的话,同样是利用美貌,我的计划就有了……多多少少的一些意义,好了玉壶,我们言尽于此,偏题太多了,继续说,我现在啊,一想事情就头疼。”
“是,娘娘,确定是张茵后您相出了妙计,来一着‘敲山震虎’,利用一个急功近利的小贱蹄子陷害张茵,果然把那丫头吓个够呛,简直是……吓到丧失了理智。”说到这里玉壶都忍不住笑了,因为那时张茵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笑,光是想起来就让她忍俊不禁,但是突然发现万贞儿脸上毫无笑意她就止住话头继续说:“比我们预料的好对付得多,可以说是,不堪一击,那样的人自然会任人摆弄,即没脑子,也没胆量。”
“这样说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有点过分了,如果不是知道后续我肯定会这么说。”万贞儿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