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张殷抹了把脸上的泪痕哑着嗓子说，“孙家给钱了嘛。”
金氏满脸绝望地摇摇头说：“娘怕你多想……所以上回没有告诉你全部……主要是……孙家也相当看好茵儿，认为她即便是选不上太子妃，也有很大可能被选为藩王妃嫔什么的……总而言之，一定可以嫁入天家，不然你以为对方为什么愿意出钱？这就是一笔赌人的买卖，你绝对不可以碍了你爹的路，知道吗？”
“那……那你们送我出家，我如何能碍你们的路？”
“你爹……怕你日后见了茵儿……一时想不开……去闹事……”
张殷深吸一口气，扶着母亲站起来重又坐下，努力表现得平静一些，拿袖子擦了擦泪水说：“娘，其实有个问题我之前没有想到，但现在却有疑惑，只是爹那样……如今你能告诉我实话吗？”
“你说？”
“其实采选入宫的女子嫡出庶出并不重要，爹大可以直接将茵妹报选进宫，为什么非要假借我的名头？”
金氏很明显地楞了一下，应该是没料到女儿会抛出这种疑问，本就算不上有多少城府的她表情已经完全暴露了心绪，张殷也不急不躁，不动声色等着母亲说下文。
“这……这……唉，也罢，都闹到这个地步，我干脆都与你说明白了吧，”金氏摇了摇头说，“其实……你父亲养在外头的那位……原本……是个犯了错被逐出宫的宫女。”
“……宫女？”张殷惊讶得音调都不自觉拔高三度，金氏立马紧张地伸手捂了捂她的嘴警告道：“这事儿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这可是事关身家性命的秘密！”
“这……”张殷这便压低了嗓音继续问，“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也不至于……牵扯到身家性命吧？”
金氏冷笑一声说：“你爹当时就是色令智昏了，那样不安分的主也敢收用，明知那梁氏曾经在宫中得罪过不能开罪的主，家里也不似过去那样殷实，还非要……”
“娘，说重点，”张殷打断了金氏的叨叨念提醒道，“梁氏在宫里得罪的到底是谁？是怎么得罪的？”
“她呀，就是一心想爬上龙床，攀上枝头当凤凰，自以为姿容艳丽目中无人，被圣上临幸过后大言不惭嘲讽万贵妃娘娘年老色衰，这才被重罚之后赶出宫去。”
“万……万贵妃？”张殷还真没想到她家中还有人能和这位几十年风头无两的宠妃扯上关系，难掩惊诧，“梁氏……已经被圣上……？”
“可不是吗？居然还敢厚着脸皮勾引男人，果然天生贱骨头，要不是日子我盯得紧，我真怀疑，你那茵妹是不是你爹的种。”
“娘，这事儿可不敢乱说，”张殷呼出口气说，“除了我你没对别人提起吧？”
“提起？我还怕你爹捡破鞋这事儿传出去掉咱们家脸面呢！”金氏噘着嘴不屑道，“只是你茵妹若是要进宫才是一桩麻烦事，那梁氏听说你爹的计划不喜反忧，你以为是为什么？就因为她当年根本就是万娘娘的眼中钉肉中刺！万娘娘亲口说了，她绝对不允许梁氏本人，或者任何跟她有关的活物死物出现在宫里，她的视线范围内，否则会让她后悔一辈子。”
“……”
“虽说老爷把这种麻烦精领进家门来我是一万个不乐意，但毕竟那梁氏也产下咱们家的骨血，身为主母不得不替这个家着想，你心里有怨……也不能怪爹娘啊。”
“……”
“好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你若是还不懂事，娘也没法替你说话了，太子要大婚的风声已经放出来好久了，采选的日子肯定也近了，你爹心里急，他只是想改善家里这种窘迫的状况而已，你且让你妹妹去吧，不过是一次嫁娶而已，就算是做妾又如何呢？这可是为了家里好啊，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吗？”
“………”
“你也别抹眼泪了，娘不会再和你说什么了，只是不希望你再自讨苦吃，好自为之吧。”
说完金氏就站起身，当真二话不说离开了，并且门关上后张殷清楚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嗯，总结一下，就是家里人希望能在采选正式开始之前把自己嫁掉，进孙家门那一刻起她就是张茵，里里外外上上下下众口一词，她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在这个前提下张峦和梁氏才能放心把张茵嫁进宫里。
所以她一天不愿乖乖嫁掉，就阻碍张峦的计划施行一天，等采选第一轮结束，姑娘们该进宫的都进宫了，张家就永远失去摆脱落魄的机会了。
想到这一层，她竟然有些动摇了。
毕竟……张茵的美貌她的确没有自信比下去，所有人都那么看好她不是没有理由的。
就如同她的父亲没有自信能靠自己振兴家业一样。
只不过一想起嫁入孙家，被贬为妾侍之后发生的一切一切，她就忍不住浑身颤抖，如坠冰窖，脑中只闪过几个画面后就不敢继续回忆下去了。
那对她而言，真是畜生不如的一段经历，毕竟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