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薇和刘欣将侄女带回家,家里人头攒动。村里的老少都聚在院子里,常年的劳作,毒辣的太阳,晒得一个个皮肤黝黑,但是随处听见笑声。庄稼汉们有自己的幽默,得以拥有一种特别的豁达面对生活的苦涩。
听着他们略带夸张的笑声,再看父亲母亲憔悴的脸颊,刘薇不觉落下泪来。人类的悲喜,从来就不相通的。
此刻,她对父亲母亲生出浓浓的怜悯,他们将全部的爱倾注给哥哥,生怕分出一点给姐姐和自己都是对不起哥哥。如今刘博双腿一伸,不留只言片语就离开,他们的伤痛刘薇全看在眼里。
嫂子见到侄女,强挤出一丝笑,轻轻抱住侄女,悄悄拭去滑落的泪珠不让侄女看见。
嫂子也是个可怜人。刘薇知道母亲的脾气,嫂子每天朝夕与她相处,挺不容易。以前哥哥不懂事,嫌弃嫂子生的女儿,让他在村里人面前抬不起头,便经常喝醉酒就对嫂子拳打脚踢,月子期间就被哥哥嚷嚷着滚出这个家。
等女儿稍微长大点,一日日看着女儿越长越像自己,他的爱才仿佛慢慢觉醒,开始疼惜女儿和嫂子。日子刚顺心,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哥哥却就这么走了。
刘薇不忍再看,骑着嫂子的小电驴去镇上,走了派出所,然后又去了交警队,把哥哥的《道路交通事故处理意见书》取到,上面明确写了对方醉驾、全责,逃逸致受害人死亡,后主动自首。
警察将文件递给刘薇的时候,盯着他良久,问到:“你是刘博的什么人?”
“他妹妹,昨天刚从塔城赶回来。有这个文件,还需不需要保留遗体?肇事车辆我想看一看,肇事者已经被关押了吗?”
警察回头将办公室门带上,一边走一边回头对刘薇说:“现在因为疫情问题,我们没条件关押,肇事者被取保候审了。遗体已经过法医鉴定,而且对方已经把丧葬费给了你父亲,可以火化了。后续赔偿问题我们会牵头协商,如果协商不一致再起诉。这辆车就是肇事车辆。”
刘薇看着眼前的车,一辆国产面包车,黑色的车头已经撞得凹了进去。一辆两三万的车,对方醉驾,保险公司可以拒绝赔付。赔偿能力估计也挺悬,刘薇忧虑的谢过警察,带着处理书回家。
回到家,院子里两个桌子拼成一个长桌,桌子靠堂屋一侧坐了村里的领导以及家族长辈,对面坐着一排陌生面孔,桌上摆了一堆礼品盒、水果篮。双方面容严峻。
刘欣凑到刘薇耳边轻声说:“对方家上门赔礼道歉,商量安葬事宜。”
刘薇从包里取出意见书递给坐在正中的大伯,说道:“大伯,辛苦你们替我们家操心了,这是《事故处理意见书》,我刚从交警大队拿回来的。”
大伯拿过意见书从头看到尾,又逐一传阅。
对方看完后,头垂了下来。半晌,才开口说道:“事情肯定是我们家不对,人已经走了,先让他入土为安吧!丧葬费不够我们再补上。”
大伯冷冷看了对方一眼:“你们不要避重就轻,丧葬费是你们应该的,没什么好说的。赔偿的事是不是也应该屡屡?家里就这么一个顶梁柱,上面老的老了,小的还这么小。这一家老小以后怎么过?”
“赔偿肯定得赔,但是金额是不是再商量一下?孙东这不成器的,也是有老婆孩子要养。我作为他父亲,也这把年纪了,按这个赔偿金额,拼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赔不上。实在不行,他作为一个成年人我对他也没有责任了,只能让他自己承担自己的错误,该判刑判刑该坐牢坐牢。”对方在打心理战,以破罐子破摔的姿态。
母亲闻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父亲垂下头默默抹着眼泪。刘薇恨恨的瞅了对方一眼。
大伯闻言,冷峻的高声呵斥对方:“你们的意思是坐牢了就不用赔偿了?我告诉你们,没那么简单。等你们拿出解决问题的态度我们再来谈!”
对方一听,讪讪的低下头,脸憋得通红。周围人群议论纷纷,几个妇女随着母亲悄悄抹眼泪。
一场谈判,不欢而散。对方离开后,大伯对父亲说道:“你先别伤心,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火化的事已经联系好下午三点,先让刘博入土为安吧!处理意见书已经拿到,对方全责板上钉钉。后面等警察商议,协商不一致,就让你大侄打官司,他正好在律师事务所,自家的事还是交给自家人放心,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他说他全包了,让你放心!”
刘薇刘欣给村里长辈们倒好茶,两个人都觉得心里压得喘不上气,便默默走到家门外田埂上。虽然已入冬,但德县地处亚热带,依然很温暖。地里的甘蔗绿油油的,随风摇摆着叶子。
“大伯好厉害,一句话就抓住了对方的心理。事情也被他安排的妥妥当当,还好有他,不然我们都抓瞎了。”刘薇轻轻对姐姐说。
“薇薇,你怎么跑这里了?做菜的大料没有了,你快骑着你嫂子的电驴去街上买回来,等着下锅。”还未等刘欣回话,刘薇就听小阿嫂大声呼唤自己。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