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的一周即将开启,热闹的小院送走了要去往远方奋斗的人们。爸爸妈妈也不得不返程,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去了,小院里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剩下了三人一狗。
短短一个周末的寓教于乐,我已经更深刻地爱上了乡间生活,而接下来我最喜欢的活动将是在院子里观察我给爸爸妈妈种的地瓜长势得如何了,长巷村的地瓜藤,叶子嫩适合清炒,而结出的地瓜软糯香甜,非常好吃。
当我撅着屁股看着珍贵地瓜苗的时候,背后传来了一道利落的男声,“叮当。”咦?这个声音完全没有印象呢?福来也从趴着,站了起来,靠在了我的前面。
“你带着媳妇跟娃回来了?”外公拿着扁担跟水桶走了出来,“那一会儿中午上家里一起吃饭吧,叫你妈多炒几个菜。”
我抬头一看,哎,是男妈妈。准确来说,这个年轻的男人,眉眼间跟妈妈长得十分相似,而干净的寸头跟新生的胡茬,给他增添了些许不羁的感觉。
“你这趟车要是回来的快一点,昨天还能见着你姐跟姐夫。”喔~原来是我的舅舅呀,我之前还在奇怪妈妈难道是独生子女,但之前完全没提起过这个舅舅,难道两人感情并不好?
看外公外婆对妈妈的态度,首先排除重男轻女,也因此妈妈大概也不会是“扶弟魔”,那究竟是为什么平日里好像没怎么来往的样子,让我来好好观察观察。
“那是不巧了,我们车队昨天才到达到春省,卸完货回来已经是今早了。”舅舅弯腰提起了脚边的牛奶朝厅堂内走去,边说着另一只手摸了摸后颈,流露出了一点拘谨的感觉,瞬间把刚才照面第一眼的潇洒感消磨了大半,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观感。
就好像一个侠客,突然从背后抽出了一根甘蔗;有些不伦不类,却落入凡俗的烟火气中。
“晚点我带麦子来家里跟叮当玩。”放好东西的舅舅,走到了我边上,摸了摸我的头,“一会儿喊个小哥哥过来跟你玩,行不~”福来看到外公的态度,已经收起了警觉的姿势,开始在舅舅的脚边闻来闻去。
原来我还有一个表哥,那当然是可以“接见”一下啦~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性情的小孩。
此时舅舅屈膝了一只腿,下蹲到跟我平视的高度,看着我眼睛说:“是舅舅噢~叫舅~舅~”,且不说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尊重小朋友的姿势,我也必须给足面子:“秋~啾啾~”,但发音不准可是受限于我的机体发育了,同时挤出一个营业性假笑,像个小向日葵一样靠向舅舅,补充了一声:“舅啾~”。
……
当灶膛里传来熟悉的柴火味后,墙外传来了说话声。
“我就说你那个姐姐嫁到城里就忘本,回来也没和你说的……不说别的,但凡她当初拉扯你一把,你也不至于要跑长途货运!你看吧,你爸妈也好笑,以后还不是得靠儿子养的。”
“你少说几句,今天来爸妈家吃饭呢。”舅舅无奈的回应道。
“呵,还怕人说了呢?但凡你有本事点,就没见过乡下哪家女娃比男娃过得还好的!”愤愤的抱怨声,大概就是素未蒙面的舅妈了,但这短短的几句话,我算是可以理解,如果姐弟俩的关系真的并不是很亲近了,这舅妈典型的“扶贫”心态,真是听的我三观都要炸裂了呢。
我意兴阑珊地抱着福来蹲在门槛上,看着院门,只见一名穿着牛仔衣的瘦小女子,高挺的鼻梁上一双飞扬的丹凤眼还残留着愤懑之意,脸上也并没有什么笑意,手上牵着看似2-3岁的弱不禁风的小男孩,脸色苍白,神情怯怯的。感觉我这小表哥麦子确实像被秋风捶打的麦秆,光秃秃瘦嶙嶙,备受打击却又勉强支撑着。
这一家怕不是母老虎统领全家,或者是个搅事精爱在家里闹个天翻地覆吧?天呐,我一面为自己可能有一门极品亲戚备受打击,一面又摩拳擦掌准备要做打脸反派的家庭判官,可以预见或许后期还会跟这位麻辣舅妈有更多的交锋。
外婆招呼大家上座吃饭,我坐在专属饭桌上探头一看,菜色比平日只有我们三的时候好的不要太多,外公特地去买的现成卤味,鸡爪鸡翅还有胗带若干围绕着一只斩件的卤鸭,外婆拿手排骨肉丸汤,炒了一把无公害的小白菜,完了还有一条在小乡村并不多见的清蒸海鱼,满当当的喷香米饭。
当然,我吃的是肉蒸蛋拌米饭。看了眼我的小可怜表哥麦仔,正在默默扒着白饭,外婆塞给他的卤鸭腿,还无人问津地躺在小碗里。席间偶尔有外婆关心舅舅这趟长途的跑车情况的问答,剩下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地默默吃着饭,连我吧唧嘴的声音,都小声了许多。
但没安宁多久,正吃着一半饭呢,舅母突然提起话头:“爸妈不是我说,麦仔有先天心脏病,现在还不能手术,但随时身体情况准备好了,我们就要去城里面的大医院的,这钱的事怎么说?”
舅舅憋红了面色,轻斥到:“这钱我会想办法的。”
“想啥,多跑几趟车?够吗。”舅妈翻了一个大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