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公公自小跟在当今皇帝的身边长大,等到新帝登基,他便从善如流的挤下了年迈的首领太监,自己成了皇帝的心腹。
他能亲自过来一趟,可见皇帝很重视这件事情。
他恭恭敬敬的入内行礼:“王爷金安,王妃金安。”
“免礼。”
封北寒冷声开口,状似不经意的咳嗽了几声,骨节分明的手更是覆在了唐婉的手背上,见她下意识缩瑟,不由得紧了紧几分力道,冷眼看向黄公公:“若黄公公是为了婉儿的一碗血而来,如今便可以走了。”
唐婉不由得收拢指尖,这个男人,面对皇帝派来的人,竟还这么狂妄!
黄公公的笑脸凝滞了一瞬:“丞相大人的爱女性命垂危,皇上心肠软,便想着若能用王妃的一碗血解决了此事,便也不用大动干戈,惹得两家不快。”
“难不成,谁家大人的爱女出了事,都能来找本王的王妃讨上一碗血?”
封北寒言语讥讽,目光如刃,“知道的人,会说本王的王妃是治百病的灵药,而那些不知道的人,怕是要说本王的王妃专会诅咒人,非得以自己的血方才可解!”
字字掷地有声。
惊得黄公公脸上的笑都有些撑不住。
他摸了摸额头莫须有的汗:“皇上定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若一碗血就能救一条命……”
这一次,封北寒还未开口,唐婉倒是先回过头去。
“救命不去求医寻药,而是先寻寻到王府,讨本王妃的一碗血……不知丞相大人,到底是真心实意的想救女儿,还是有意针对镇北王府?”
唐婉的声音不大,却生生堵住了黄公公的嘴。
下一刻,唐婉有些不自在的将手抽离而出,信步朝着黄公公走去。
“更何况诅咒邪术之说,乃是宫中上下大忌。皇上怎会相信,定然是其中有人蓄意撺掇,想要让皇上背负信奉鬼神的污名。”
“黄公公不去维护皇上名声,竟还助纣为虐,要坐实诅咒邪术的鬼神之说,又是何意?”
一连两句话,轻而易举的将皇帝和黄公公都拉下水。
封北寒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黄公公惊得抖若筛糠,再不敢继续接话,末了才敢多提一句:“丞相大人的爱女最是倾慕王爷,若是王爷顾念着林小姐的好,合该帮帮忙,切不可叫皇上在丞相和王爷之间,左右为难呐。”
唐婉敛眸,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若皇帝当真在丞相和王府之中左右为难,他便会从中调停,而不是直接派人登门讨一碗血。
自己已然心有偏袒,还想让别人以德报怨,当真是无耻至极。
而且,她这个王妃还在场,黄公公就提到林轻音倾慕王爷的事情,这不是蓄意挑拨么。
封北寒更是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黄公公:“送客。”
“奴才告退。”
黄公公满头大汗,颤颤巍巍的离开。
离开了王府,黄公公当即冷下一张脸来,身边的小太监急的直跺脚:“皇上之前可是看中学士府嫡女无才无德不得宠,才愿意让她代替唐柔嫁给镇北王,做个花瓶,怎的今日……”
“谁知道!”
黄公公气得甩了小太监一耳光,“不仅如此,这婚事分明是皇上钦定的,镇北王合该怀疑唐婉的身份,怎的这两个人还同仇敌忾起来!这心腹大患愈发难除,皇上等会儿就要发难了!”
小太监捂着肿的高高的脸颊,吞咽口水,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而在王府之中。
封北寒更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唐婉。
若说他在战场上杀伐果断惯了,不喜躬身折腰,凭着一身赫赫功绩也不会在皇帝跟前低眉顺眼。
可这小狐狸,倒是不惧皇权,挺身为他说话,倒是稀奇的很。
唐婉被盯得久,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王爷这般盯着妾身作甚?”
“王妃好胆量,竟连黄公公和皇上都敢拉下水。”
“都说夫唱妇随,王爷遇强则强,妾身自不能落了下风。”
说罢,唐婉温柔乖巧的为封北寒整理好笔墨,心里却忍不住的发笑。
她只是不希望让皇上参与此事,生生讨自己一碗血走罢了。
且她说再怎么逾矩的话,代表的是镇北王府。
若皇上真的定罪,也不过是降罪于镇北王,关她一介女流何事。
她思虑轻重,并未察觉到封北寒如炬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她,良久才开了口。
“那林轻音倾慕于本王,更叫本王一声哥哥,本王是不是该为她做些什么?”
“自然是要做的。”
唐婉从善如流的接话,没看见封北寒眼底闪过的一丝不耐,继续道,“纵然王爷没法儿再娶一个嫡女做侧妃,但好歹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妾身等会儿便吩咐人搜寻名医,再送些大补的物件去。”
语毕,唐婉已经起身去操持了。
只是她眼底的神色总是淡淡的,叫人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封北寒静坐在桌前。
方才看见唐婉对林轻音的事情无动于衷,他心中竟生出几分不快。
只是不知,这不快从何而来